景明琛再次醒来时,见到的是阳光,闻到的是花香,阳光温暖,花香馥郁,夹杂着水汽。
难道地狱竟然是这样一副光景?
身下软软的,整个人如同陷在云朵里,景明琛挣扎了一下,却挣扎不起,她浑身都没有力气,索性松弛了身体,往“云朵”里重重一躺,叹息道:“我这是在地狱,还是在天堂啊。”
一个清朗熟悉的声音回答了她:“都不是,你还在人间。”
一只有力的手环着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一杯水凑到她的唇边微微倾倒,把甘霖送到她干到冒烟的嗓子里,笑着说:“天堂那么好的地方,我可不许你擅自先去。”
景明琛费力地扭过头去:“我这是在哪儿?”
蒋固北轻轻放下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顿时泼洒进来。景明琛下意识地把手臂横在眼前挡住刺眼光线,等眼睛适应后,她移开手臂,阳光下是草木茂盛花团锦簇的庭院,园丁正在浇水,沐浴过后的花草在阳光下都鲜亮得可爱。
这是北公馆,就在那个花园里,蒋固北拿着花洒帮她洗过头发。
对了,头发……她伸手向脑后一摸,只在脖颈处摸到硬硬的发根,她放下手,失落地说:“原来不是梦。”
她隐约记得有人抓起了她的头发,“咔嚓”一刀下去割断了她养了五年的长发。
蒋固北在床边坐下来,爱怜地摸着她的短发:“对不起。”
景明琛勉强一笑。
她好像总与长发无缘似的,遇到蒋固北后,她曾有两次立志留长发,第一次因为在开封染了头虱而宣告失败,第二次,好容易留了五年,却被中统特务一刀割了个干净。想必是她那一头从小陪伴她长大的乌黑长发气她不念旧情任性剪发,所以她蓄发才屡屡受挫。
蒋固北语气里带着抱歉:“这次他们是冲我来的,你是代我受过了,可惜了那一把长发。”
景明琛乖巧地抱着他的手臂靠着他:“没关系,头发可以再蓄的……蒋先生,等我头发留长了,你就娶我吧。”
蒋固北睁大了眼睛,虽然两人早在云南就已互通心意,但嫁娶之事自武汉退亲后却从未提及。景明琛淡淡一笑:“在中统那里,我被关押在姐姐生前被囚的牢房里,在地上看到姐姐用血写的梁亭月,我很奇怪,姐姐为什么要写那么多梁亭月的名字,直到后来他们打我,我痛得受不了,不自觉念起你的名字,我才明白,原来《红楼梦》里不是骗人的,痛的时候喊喜欢的人的名字,真的可以解痛的。”
蒋固北听得揪心,抱紧了她:“很痛吗?”
景明琛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水雾:“很痛,痛死了,痛得我都要坚持不下去了。”
景明琛被抓的事情没有通知景家,怕母亲和姐姐担心,景明琛就在北公馆休养,只悄悄通知了明宇,明宇每天下班后便来北公馆看望景明琛,陪她说说话。
景明琛每次问蒋固北是怎么把自己救出来的,他都只笑着说:“我可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啊。”
景明琛撇撇嘴,他之前还说过自己不过是个生意人,不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呢。
好在酷刑给景明琛带来的只是皮肉之苦,并没有伤及肺腑,她又年轻,在北公馆休养了一个星期后,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女孩子身上没有了病痛,便开始关注起外表的美丑来。景明琛照着镜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现在的头发丑死了,那女特务拿刀子割她头发,割得跟狗啃的一样。
蒋固北看她纠结,对她说:“短发其实也能漂亮,来,我给你剪个漂亮的短发。”
景明琛惊奇地看着他:“你连剪头发也会?”
蒋固北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套工具来,把景明琛按到镜子前用围布围好脖子以下的身子:“你当我是一出学校就直接进了报关行?我在街面上还混过不少行当呢,有一段时间给理发师当学徒,人家还夸我有天赋,要把女儿嫁给我传我衣钵呢。”
景明琛愤愤道:“好啦好啦,知道你魅力无穷,每个老板都想招你做乘龙快婿。”
蒋固北手上动作一停,景明琛这才察觉到失言,她知道,蒋固北肯定是想起了林稚薇。
自从林先生死后,林稚薇就再也没有见过蒋固北,她一个人,病弱而倔强地活在自己的小楼里,外面都传言,林稚薇与蒋固北早已反目成仇。
景明琛了解蒋固北,纵然他对林稚薇毫无男女之情,但他是念旧感恩之人,始终铭记林先生的大恩大德,与林稚薇走到这一步,想必他内心也非常痛苦吧。
她反手覆上蒋固北放在自己肩头的左手。
蒋固北重又摆出一副笑脸:“是啊,人人都当我是乘龙快婿,唯独你不识抬举。”
他把她的头发梳整齐,然后开始动刀,他侧身弯腰,呼吸吹拂在她的脖颈间,剪刀凉凉的刃贴着她的肌肤,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景明琛安心得有些犯困。
终于,她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蒋固北望着镜子里她的睡颜,宠溺地一笑。
等她睡醒时,蒋固北也已经剪完了,他连工具都收拾好了,见她醒来,拿小刷子在她脸上、脖颈间扫一扫,扫掉碎发,取下围布:“好了,小姐看看还满意吗。”
景明琛站起身来前后左右照一照,蒋固北的手艺果然不错,她夸奖道:“小哥的手艺真是不错,值得给小费。”
蒋固北佯装惊讶:“小费这西洋玩意儿小的可从来没得过,小姐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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