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一起经历过饥饿疾病大轰炸,虽然艰苦,但大家都对这艘汪洋之中曾为自己提供避风之地的小舟充满了爱与眷恋。
散伙饭还是要吃,解散这天,孩子们又一起合唱了保育会的会歌,怀念了在“八·一七大轰炸”里遇难的同学们,有很多离开了保育院各奔前程的孩子也回来了……
看着这一切,景明琛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怅然若失。
蒋固北没有来。
上个月她就给他写过信,说保育院这个月就要解散了,邀请他来吃散伙饭,他答应了要来,然而现在饭都吃完了,他还是没有来。
吃完饭,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跑到外面玩耍,景明琛独自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到油菜花田里,折下一枝油菜花,拿在手里胡乱抽打着往前走。
突然间,她听到一个熟悉的清朗的声音:“景小姐,油菜花何辜啊,要受你鞭打。”
景明琛惊喜地回过头,蒋固北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他只穿着白衬衫,西装外套挎在臂弯里,英俊潇洒一如当年模样。
隔着绵延无际的金黄的油菜花田,他冲她张开双臂:“明琛,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两个人牵着手在油菜花田里走,景明琛问蒋固北:“你重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蒋固北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但是,既然当年是我送你来的乐山,当然也该由我把你接回去啊。”
他顺手摘下一朵油菜花簪在她的鬓角,手顺着她的头发向下滑,在发梢稍作停留:“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长发及腰,真好看。咦,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过,等到头发长到当初那么长,就要我娶她来着。”
如今战争结束了,她的头发也长长了不少。
看着他眼睛里盈盈的笑意,景明琛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蒋先生,你为什么喜欢我?”
蒋固北觉得好笑,反问她:“怎么,你觉得你自己不值得被人喜欢吗?”
景明琛颇有些苦恼:“是啊,我人傻,一无所长,长得也不像别家女孩子那样妩媚漂亮。”
蒋固北“扑哧”笑了:“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你,我喜欢你傻头傻脑,不沉醉物质,不留恋过去,永远向前看,比起那些已经逝去的强大,更关注尚在成长中的幼小。我喜欢你是一棵树,不依附,靠自己的双腿站立。你让我尊敬,让我怜惜,让我看到爱和希望,当我疲惫的时候,想到你就又充满力量,一想到你,我的心里就满是欢喜,像春天到来,千树万树的花开。”
他这样一本正经地告白,听得景明琛耳朵尖儿发烫:“蒋先生,你是在写新诗吗?”
蒋固北哈哈大笑着揉一把她的头发。
突然间听到背后有人喊:“回头,朝这儿看!”
蒋固北和景明琛双双回过头,只见一个英挺的年轻人蹲在不远处,拿相机对着他们。
时光就此被定格,那年轻人朝他们跑过来:“爸!妈!我回来了!”
是小三子。
历尽满目疮痍,穿越枪林弹雨,他终于平安归来了。
乐山保育院解散后,景明琛终于卸下担了七年的“妈妈”的重担,回到重庆,重新做回别人的女儿。
战争结束,景家自然也要回武汉老家,只是船票难买,加上等待景明琛,故此一直拖延着。如今景明琛回来了,景家的回乡计划也就重新提上日程,明宇托关系搞到了船票,景家的回乡之日就定在五月份。
又是一次大的迁徙,有些带不走的东西需要卖或扔,有些船上用得着又没有的东西需要买,景太太还要买一些重庆特产带回去给当初留守武汉的朋友。回到重庆后,景明琛几乎就只剩下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陪母亲逛街买东西。
启程前一个星期,景太太突然又想起有什么东西没买,硬是拖着景明琛上街,景明琛百般不情愿,却还是被拽出了家门。
景太太要买的是虫草,景明琛跟着她去了中药铺子,景太太挑剔,对摆在外面的货色一概不满意,店主只好带她去里面选上等货色,景明琛跟着走进里间,看母亲和店主讨价还价,觉得好生无聊。
突然间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整个人立刻警觉起来,从门缝里悄悄往外看,果然!
是蒋阡陌的舅舅宋先生。
宋先生问伙计:“有没有砒霜?家里最近闹耗子,买了许多灭鼠药都不管用,我想砒霜兴许有用。”
伙计麻利地给他称了一包砒霜,宋先生付了钱便拿着砒霜走了。
景明琛满腹狐疑地悄悄跟了上去。
她不远不近地尾随着宋先生,跟着他穿街过巷,突然间,宋先生在一个横插的小巷子前被人堵住了,景明琛忙停下脚步,躲在拐角处探出一点头来暗中观察。
宋先生的身材宽阔,那人一直被他挡着,宋先生像是在和那人争吵些什么,两个人互不相让。
吵了大半天也不见分晓,这时有孩子跑过,宋先生喊住那孩子,给了他几文钱,又把那包砒霜递给他,那孩子便把砒霜往怀里一揣,一溜烟跑了。想必是他这边被人绊住了,便请那孩子跑一趟腿。
这绊住他的到底是什么人?
天气热,宋先生又体胖,和人吵得久了,他便不耐烦地扯开领口,肥胖的身躯晃了晃,终于露出对面那人的面目来。
看到那人的脸,景明琛的耳朵里“嗡”的一响。
是他!是他们那年在云南遇到的杀手!那杀手冲着
喜欢旧梦1937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