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在他脑海里出现的时候,江延灼后背一阵冷汗。那天他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破天荒回了一次江家大宅,给一点都不熟悉的家人买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礼物,然后跟学校请了整整大半个月的假,也不具体跟朋友们说点儿什么,走得神不知鬼不觉,就这么消失了半个多月,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那个时候电话也打得通,就是死活不说去哪儿了。说实话,那个时候余绯真怕江延灼突然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真的是早中晚一个电话,要是哪次没接就信息轰炸,超过两小时还是没有音讯就报警。还好,江延灼这人命挺硬,没给余绯报警的机会,不然这事儿就能从很中二变成宇宙级别中二。
后来在一个官方贴吧论坛上,顾烟刷到一条路人的海底捞,拍的是一场演唱会的时候的观众,配字是“对这个路人男生(长相一点都不路人啊居然不是明星)一见钟情了,捞一捞求个联系方式!”。
顾烟仔细一看,这不是某个著名走请冷风港星的演唱会么,江延灼怎么会突然去?然后她也想不通,就把这条帖子发给了余绯。
余绯当时还不懂,后来喻孟归无意间跟肖泊亦扯喻旻川那条文字,肖泊亦一边嘲笑她说不可能,又一边把这事儿告诉了余绯,余绯这才一下子忽然就懂了。
哟,事情都没理清楚呢,隔空失恋搞伤感出走啊。
这很不江延灼。
但是因为冷菁宜,做出很不江延灼的事情,那就又很江延灼。
后来余绯才知道,江延灼去看演唱会只去了一天。而那大半个月,他出国了。在国外也没干什么事儿,在一个之前朋友的画室呆了一段时间,无聊的时候也跟着画画。
他在茫茫人海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天马行空地渴望,会在下一个街角的咖啡店路口,遇到那个眉目清冷孤傲的女生。
但是没有遇到。江延灼在那座城市一个人待了十几天,什么都没干,很正常地就这么又回了国,什么都不说。
他是想去看看那边的天空,会不会和京城一样,有灰蒙蒙的,她很不喜欢的雾霾天气。
他想和她待一会儿,即便不见面,但他知道,她在这座城市的某一个角落。
可能在和朋友聊天,可能在上课,可能在买黑巧克力吃——
也不知道国外的黑巧克力好不好吃,她喜不喜欢吃。
她其实只要开心,快乐,就好了。
——
饭桌上有点沉默,火锅咕嘟咕嘟冒泡,胡椒味和番茄牛肉味喷香。
江延灼有点尴尬地试探性看过去吗,冷菁宜目光定定地锁在他身上,没说什么话。江延灼“咳咳”了一声:“别难受,我当时——”
“你神经病啊,无语。”冷菁宜翻了个白眼:“喻乌龟——啊不喻孟归的话,你也信。”
“还傻乎乎地跑来,脑子有问题,没事还是多读点书吧。”冷菁宜语气平平。
众人:“……”
送走了大家之后,冷菁宜阖上门,突然语气一本正经起来:“江延灼,你去找过我?”
江延灼叹了口气:“就那一次。”
“后来不敢了。”
“为什么不敢?什么是不敢?”
“——因为。”
江延灼顿了顿:“我害怕我要是哪次真的运气好,在某处遇见你的话。”
“我可能会疯的。”江延灼闭上眼睛。
“——啪!”冷菁宜狠狠一记打在他胸口,气急败坏:“江延灼,你是不是神经病,是不是混蛋啊!”
江延灼被打得有点懵。
“为什么要那么不自信,觉得我会喜欢上别人。”冷菁宜其实刚刚一直憋着情绪,现在也不想忍着了,语气都带了哭腔:“为什么要不敢来,你怕个什么江延灼,你就是笨蛋,神经病,无语,中二!”
江延灼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摩挲,手安抚性地拍打冷菁宜的背,像在哄一个需要爱怜的孩子:“错了错了,别气了,是我不对。”
冷菁宜“呜呜”地哭了起来:“以后都不要分开了,江延灼。”
那些年,生在光明里的江延灼向黑暗迈出第一步,将深深的创伤埋进坚硬的外壳里,张扬又沉默地前行,以他的爱为向导。
她其实太自责了。
那些年与岁,到底对江延灼来说是什么样的打击,她或许永远都无法深刻地理解。
因为她自认无德无能有这样的人爱,所以她会用一辈子去还。
“——恩。”江延灼语气很低,他轻轻地闭上眼睛。
“——不分开。”
夜深了,天上的月光洒在窗台,有些像淅淅沥沥的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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