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白雪还未消融,雪光与月光交相辉映,万籁俱寂。
少年一人坐在玉阶上,溯世绘卷一端捏在他手心,另一端咕噜噜从玉阶上滚下去,随绘卷完全展开,龙吟声更盛,鲸歌却逐渐消减,此消彼长的声音,如两军对垒的气焰,终于分出了胜负。
最上方的玉阙危楼在高耸的云层中显露出来,隐隐可以看到游龙在云海中穿梭。下方那些米粒大小的人影,同样也活了过来,剑修、佛子、黄冠、儒士……好似一只只蝼蚁,密密麻麻地立在山野大泽之间。
这回展开画卷,已经不会影响到他心性了。
画卷里的小世界,电闪雷鸣交杂不断,山岳将倾,江海干涸,这些色彩各异的小人纷纷被冲得四散奔逃。
从外面看,整幅画卷只是颜料剥落,露出白色的纸面而已。
海域上空聚起一片浓云,酝酿着嘈嘈风雷,星河染上一层浅红,狂风起于微萍之末。
少年却似乎对这气象万千的奇景不感兴趣,从玉阶上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趴在窗沿,看屋里人睡觉。
老管家站在他身后,刚想说话,他便回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如此过了许久,直至乌云蔽月,也渐渐将少年的身影吞没在黑暗里。
—
剑峰。
老人话音落地,洞府内一片死寂。
他对众人的反应熟视无睹,鼻子里重重出了口气:“年轻人,你们要的真相,我一字不落地告诉你们了,是不是宁愿什么都没听到?”
真相如同一张腐锈在水底的铁网,水落则网现,锈迹斑驳,锐利伤人。
绫烟烟手心有尖锐的钻痛感,低头看去,才发现指甲把手心戳出了血迹,她定了定心神,“这些事情,前辈一清二楚,为何当时不说?”
老头拨了拨地上吃剩的鸡骨头:“我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医修,你们叫我前辈,不过是因为我活得久资历老。救死扶伤又怎样?太平盛世的,动不动就能活个成千上百岁,我能做的就是躲在药谷里,种种药除除草。这些事情,管不了,也不想去管。”
绫烟烟心里五味杂陈。
所以这位老前辈,百年来一直在闭关,两耳不闻窗外事,好不容易有一个年轻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让真相水落石出,可燎原之火还未成势,就被倾盆暴雨浇灭得星点不剩。
“你们实现不了他的夙愿,这里面盘根错节太多了,你们自己的师长、同门,有些人是始作俑者,有些人被蒙在鼓里,总之这些人都摘不了关系。你们该怎么做?”老头继续说:“我看得太多了,一个个的斗志昂扬前仆后继,最后都还不是引火烧身?可他们就算焚成灰烬,也照不亮这片永夜。”
绫烟烟无言以对。
断岳师叔嫉恶如仇,一剑斩杀那头罪有应得的黑蛟,却被一篇颠倒是非的檄文,挑唆着屠杀无辜。
到头来还以为他在铲奸除恶。
“那前辈现在为何愿意如实相告?”
白胡子老头抖了抖信纸:“徒儿都查到了这一步,做师父的,怎么能不帮一下忙?”
徒儿?
他的意思是,这封信是阿梨写来的?
猜测得到验证,绫烟烟心里反而七上八下,不知道该怎么把她失踪这事告诉老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山腰处轻拢慢涌的云雾不知何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阴云,本就逼仄狭洞府一下子显得更加压抑。这片风雨欲来的静默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那片天怎么回事?!”
绫烟烟被这声高喊打断思绪,拨开人群走到外面。
天际漂浮着铁色的云,如同高耸的山岳,阴影遮天蔽日,持续不断地朝这边翻涌而来。地面出现细微的震颤,硕大的石砾、乃至于覆在石壁上的尘屑,都开始簌簌抖落。
千里之外的阴云天,被一条雪亮的闪电撕裂,众人无比清晰地看到,那连绵万里的苍青山脉中,有一座不高不低的山头缓缓沉了下去,留下一个巨大的豁口,黑云好似污水往那豁口中倒灌。
南方仙宗依傍这条灵脉而生,一座山头沉下去,意味着一个仙宗就此陨灭。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玉浮宫和巨阙剑宗也同样坐落在这条山脉上,洞府内诸人都不免有种唇亡齿寒的恐慌感,一片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天劫吗?这里怎么会有天劫?!”
“不对,”绫烟烟心神剧颤:“这还是琅环秘境里的天劫。”
有人又开启了溯世绘卷,而且这回的天劫比在秘境中时更加肆无忌惮。
秘境中是上千人,这里却有大大小小的宗门,成千上百万的凡人,都在这天劫下如待宰羔羊,坐以待毙。
言语间,又有一座山头沉了下去,电光劈落后升起一股袅袅白烟,紧接着是第二股、第三股……陆陆续续接连不断,如同烽火台上点燃的狼烟,一种大战在即的未知恐惧笼罩在心间,让人措手不及。
这条灵脉在崩塌。
绫烟烟面无人色:“而且这次的天劫,好像是崔嵬山方向。”
崔嵬山在崩溃,这条灵脉也在劫难逃,过不了多久,剑峰也会被殃及。
断岳真人无法握剑,众人只能齐刷刷望向姜别寒。姜别寒不等他们开口求助,早已将装着长鲸剑的剑匣拨到一旁,可他现在没了长鲸剑,连御剑也是一个问题。
“师兄,拿着这个。”绫烟烟递来一把长剑,剑锋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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