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数日前,从金阳县衙归来之后,孟浪秋便差参军丁横山,着手开始准备接纳流民的房屋宿舍,以及规划田地等事物。
丁横山带着几十名公主府兵丁,从附近灾民中选取了数百民勇,在指定区域新建屋舍。
修建屋舍的材料就地采取,大多都是山上的林木。
其他物品诸如布匹,食物,都是公主府从牙缝中抠出来,暂时应付的。
就连铁器,都是将兵器库中大部分兵器送到城中铁匠处,重新锻造而来。
第一批屋舍计划,是修建可容纳五千人规模的屋舍,划分五个区域的村寨。
这批屋舍昨日晌午刚刚完成,下午便容纳了附近无家可归的七八百灾民,居住在这柳叶寨。
丁横山则是带着兴建第一批屋舍的民勇和麾下士兵,去准备建造第二批屋舍,还分出去不少人,在城中特意请来的农事长者带领下,去划分田地。
土地有优劣,何处土地适合种植何等作物,何处土地适合圈养牲畜等等,这些都是有规律的。
谁曾料到,已经穷的叮当响,刚刚建起来的村寨,竟然就遭遇了土匪洗劫?
虽然这是迟早的事,但孟浪秋没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这群土匪,怕是也穷疯了?
孟浪秋阴沉着脸,在柳叶寨的路上巡视着,刚辟出不久的道路,还弥漫着新土的气息。
本该生机勃勃的寨子,此时也显得暮气沉沉。
那些面黄肌瘦的灾民们,三三两两的聚在路边,表情麻木,眼神空洞。
他们面前,是被山贼冲击,乱成一团的木屑和杂物。
原本挺好看的木房子,也布满了刀痕。
“呜呜……娘,阿娘醒醒,阿兄去哪了……娘……”
忽的,一道哭泣的童稚幼音传来。
孟浪秋循声扭头,只见拐角房舍的茅草屋檐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跪在泥土中,正推攘着一位妇人。
妇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本就枯槁瘦弱的身体,此时显得极为渗人。
在她的身下,一汪已经凝固了的鲜血,吸引着大量蚊蝇。
边上的灾民们,麻木的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就如同看着一只已经死去的牲畜一般。
并非是他们麻木不仁,而是他们本身,在这个残酷的吃人的世道里,便如同任人宰割的牲畜一般,无法再做到去同情别的‘牲畜’。
孟浪秋脸色一垮,快步走过去。
靠近之后发现,尸体早已冰凉的妇人手中,还死死攥着一片麻布,麻布内裹着几粒谷米。
“小妹,来,我带你去找阿兄。”孟浪秋看了一眼妇人,目中哀恸,将小女孩儿从血泊里扶起来,抬手擦了擦她那不太干净的小脸,宽慰着安抚道。
小女孩看年龄也就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麻布衣裳,上面打满了补丁,还有几个洞漏着风,想来是布匹不够给补上了。
此时,她眼里带着几分恐惧,几分敬畏,有些害怕的看着孟浪秋,都哭抽抽了,脖子一哽一哽的。
“幼娘,快叫人啊,贵人相助,以后跟着贵人老爷给他做仆役丫鬟,就不用跟着我们挨饿受冻了!”
这时,旁边站出来一位佝偻老者,手里杵着一根木棍,轻轻推了一下小女孩的肩,而后又有些恐惧的缩回脑袋,敬畏的看着孟浪秋。
孟浪秋抬起头看了那位老人一眼,没有笑容,但他从老人的眼神里,看出了对自己的恐惧。
这是短时间内,没办法消除的隔阂。
在这些灾民们眼中,与自己一般穿着得体的乡绅富贾,都是吃人的人。
他们虽然知道,眼前这个温润和气的贵人,是替他们找了地方住,每天会给他们食物,并不似其他富人那般吃人的人。
但对权贵豪强的恐惧与敬畏,已经深深刻在他们骨子里。
他们也想变强。
也想不受人欺辱!
可这个世道,能够让他们逆天改命的东西,大多都掌握在豪强宗门,权贵世家的手中。
强者恒强,弱者永远只能被奴役。
“你叫幼娘?”孟浪秋放下心思,蹲在地上,和善的看着小姑娘。
“抽抽……嗯……贵人老爷,我阿娘是不是已经死了……呜呜……你真能找到……找到我阿兄么……”幼娘抽抽着,似是因有了人支持自己,眼里的恐惧消散了些许,但还是很畏惧的看着孟浪秋,瓮声瓮气的问着,嗓音都已经有些沙哑。
“我能找到,若找不到,以后我就是幼娘的阿兄,好不好?”孟浪秋心疼的搂着小姑娘,轻声说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本来想用善意的谎言,欺骗小姑娘说她的娘亲去天上看着她,并没有死。
但想来,自小便生活在这水深火热的环境中,对于死的定义怕是比自己还要明白。
果不其然,在得到了确切答案之后,幼娘眼里微弱的光芒瞬间消失,枯瘦干黄的小脸,也变得落寞起来。
但她还不忘感激孟浪秋。
只见她挣脱了孟浪秋的怀抱,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样子很笨拙,但很认真。
“谢谢贵人老爷……”
“……”孟浪秋有些说不出话来。
旁边那些逐渐围拢过来的灾民们,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当看到孟浪秋丝毫不嫌弃幼娘破烂脏污的衣服,将其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他们终于有了表情。
无数灾民们本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渐渐浮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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