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和睁眼,声音清朗:“尚未。”
下人说:“大师,世子爷有请。”
慧和整整衣摆,走出房中。
林琼又一次找他,却不是为了留他在越地,开门见山问:“大师可知以云姑娘籍贯在哪里,还有生辰八字?”
慧和张张口,以云是哪里人,他也从没问过,何况生辰八字,便回:“贫僧不知。”
林琼盯着他:“那我可以问问,以云姑娘是大师什么人么?我一直以为,她是大师的同门弟子。”
慧和垂下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林琼显得有些咄咄:“大师,我要这个八字,也是为以云姑娘好,我想认她为义妹,需要合八字。”
“您瞧,这阵子她过得有多开心,我们越地许多的人家,也都喜欢她,她如果留在越地,成为王府小姐,将来,能风风光光地出嫁,还是说大师并不在乎她姑娘家的未来?”
他的每个字,慧和听得懂,可是连起来,就像一根仙人球上的小刺,扎入指腹,分明是不疼的,但眼睛与心理,都在告诉他,拔了疼,不拔也疼。
慧和到底没和林琼谈妥。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知道这时候,他越是表现得不在意以云,林琼才能放过她。
但是,他终究没说不在乎,只是略一低头,说:“谨看她的意愿。”
七
林琼目中闪过算计神色。
夜里,慧和和衣躺着,没一会儿,就听到房梁上窸窸窣窣,他睁开眼睛起身,盯着房梁:“你爱当梁上君子?”
以云见被他拆穿,利落地跳下来。
伴随着一股淡雅的香味,她身上,穿着一件云纱样的外袍,就算置于黑暗之中,仍能看清楚袍服下,手臂修长优雅的线条。
慧和立刻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以云问:“林琼说,你建议我留在王府,是真的吗?”
慧和眉梢一动。
他确定世子说的话,当是春秋笔法,错误传达他的意思,有一瞬他都要开口争辩,可是最后,他闭上嘴巴。
以云正微微歪着头看他。
她梳一个飞天髻,簪子垂下赤金色的流苏,贴着她柔嫩的脸颊,不像她往日偏男子的装束,这一身,完全衬托她少女的娇娇,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高门贵户出来的大小姐。
她这个年纪,鲜妍如刚绽开的鲜花,没有谁能够肆意采摘。
他更不行。
慧和低下头,没有答话。
以云来回踱步,骤然停下,问:“你就不好奇我这阵子在做什么嘛,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慧和说:“这是你的私事。”
好似全然没有兴趣。
以云哼笑一声,问:“所以,你也是这么想?觉得我留在镇南王府就挺好的,做个王爷义女,好将来风风光光嫁出去?”
慧和闭上眼睛,捻着佛珠。
这回,这些字不再是刺,而凑成完整的一副画面。
画面里,她穿红袍,戴玉冠,由一个看不见脸的男人,牵着她细白的手,一步步走远。
她不必再回头,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念。
山野露宿,有多辛苦,他不能因为自己甘之如饴,就强要她跟着他,最重要的是,他给不出承诺。
这样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女,却又何必跟着他,蹉跎岁月?
正好今日时机成熟,长久以来回避的问题,他找到答案。
慧和咽下干涩的喉咙。
他睁开眼睛,目中一片清明,轻声说:“到时候,贫僧会隔空祝福你。”
以云却看到他眼下压制的东西,她轻笑一声,微微伏低身子,戳戳他的额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倔驴。”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慧和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拂过纱袍云烟一样的质地。
这回,他终于把人赶走了。
这是对她而言,最好的结局,可是,他一点都不开心。
佛曰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他作为佛子,早就看破世间红尘,却因为这个意外,在他寂寥的天空划过一道璀璨的光芒。
那种光,恐怕一辈子都散不去。
慧和蹲下身,他挽起裤脚,捧起一抔水,放在唇下细饮。
他拒绝王府给的马车与银两,独身一人出发。
以前接受马车,只是身边还有个人,他怕她走得又累又倦,可是现在,她已经被他赶走,他孑然一身,还是徒步山野。
那夜她踩着房梁来找他,也犹如一场梦。
亦或者说,从她在自己身边那些日子,都是梦一般,现在只是梦醒。
慧和用一条巾帕擦擦汗水,他看着水面的自己,有些愣神,如果不是她一直提醒,他并不注意自己的外貌,如今才发觉,他确实面目还算……清秀。
小姑娘喜欢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淡笑一声。
却有说不尽的苦涩。
他继续一个人走,到山顶,他眺望来路,镇南王府的繁华,被抛在他身后。
站在山上,吹了很久的风,天地浩荡,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眼眶也渐渐酸热,就是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做那么久的心理准备,到这时候,倏然崩塌。
他双手合十,向佛忏悔,忏悔他生出的所有情愫,明知犯戒,却如痴如迷,是为罪。
只是,唯有一件事,他想问佛。
他克制这一辈子,能否换下辈子放肆喜欢?
闭眼时,热泪倏然滚落。
他朝前走出一步,再往前一步,就是断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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