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却依旧紧紧裹在身上。
楼喻立在榻旁,冷着脸道:“掀开我看看。”
霍延暗叹一声,解开衣襟。
小麦色的肌理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交错重叠,其中一道新疤横亘腰际,还泛着淡淡的粉。
楼喻面色更沉:“怎么弄的?”
“战场刀剑无眼,打仗难免会受些伤,这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霍延急忙解释。
他说的是实话,确实只是皮肉伤。
是为了救人不小心弄出来的。
楼喻便不再问,伸手用药膏替他涂抹伤疤,低声道:“这药有祛疤之效,每日沐完浴都得涂。”
“好。”霍延笑着回应。
楼喻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不自觉地抿抿唇,才道:“我不是嫌弃它们不好看,我只是不想每次看到都心疼。”
“我知道。”霍延低哑着嗓音道。
须臾,药膏抹好,楼喻将药放在矮几上,又替霍延系上衣袍,翻身上榻,与他拥在一起。
他伸手触上霍延的额鬓,目光从眉毛一直流连至下颌。
“黑了,糙了,也瘦了。”
霍延逮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嗯,看来我要回去保养几日,才能来见阿喻了。”
楼喻在他颊边亲了一下,声线低柔道:“可还是最英俊的那个。”
赞美的话仿佛最易燃的导火线,歘地一下烧断霍延所剩不多的理智。
他蓦地俯首吻下去。
翌日朝会,诸臣对北境草原之事纷纷发表看法。
大致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北境草原贫瘠,大盛派兵驻守管辖并无益处,何必管牧民死活?
另一派认为:北境草原是朝廷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怎可弃之不顾?而且若是不派兵驻守,乌帖木等人很快就会南下重新占据水草丰盛之地,那朝廷打下草原还有什么意义?
等朝臣的意见发表得差不多,楼喻才问楼茝和楼固:“你们觉得呢?”
为了锻炼他们,楼喻在他们今年生日过后,便让二人参与朝会。
虽然没立储君,但谁都知道皇帝是在培养继承人。
楼茝声音清脆道:“陛下,臣妹以为,北境草原到底是否贫瘠,需要派技术人员实地考察方能确定。”
“殿下,北境贫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有人觉得这实在是小题大做,浪费时间和人力。
楼茝微笑着问:“那么,敢问王侍郎,自古以来到底有没有人去考察论证过?如果没有,这样的论证又怎能相信?”
“可草原除了野草生长,土壤和气候确实无法进行耕种,这还不能说明贫瘠吗?”
楼茝挑眉:“我有说只去考察能否耕种吗?以及,王侍郎亲自种过吗?”
“那考察什么?”
楼茝正色道:“陛下,臣妹读过大盛各州地方志,也在各部待过一段时日,发现各地并非皆以耕种粮食见长。除沧州、江州、绵州、占州等地是全国粮仓外,其余州府,如吉州产煤,宜州产硫磺,屏州产铁,而湖州也可以凭借水利成为丝绸之乡,那么北境草原是否有其特殊之处呢?”
楼喻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这些话他可没教过楼茝,她仅凭看过的书籍和在各部的见闻,便以此反驳态度消极的官员,实在让他感到惊喜。
楼喻面色不变,平静问道:“那你认为,朝廷应该派遣什么样的考察组前去北境?”
“这些年,农部已经考察过全国各州府,并为各州府提供了科学合理的耕种模式,就连西北云州都种起了棉花和土豆。云州与草原离得那么近,气候和土壤当真差距那么大?不如派遣农技小组、地质小组、测绘小组前去考察。”
她说完,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欲言而止。
楼喻不由笑道:“想说什么便说。”
楼茝相当豪气道:“陛下,臣妹之前听说云州杨将军这些年尝试教化云州附近的牧民,已经初见成效。臣妹以为,要想牢牢控制一方地域,仅凭强横的武力是不能长久的。”
楼喻眸中笑意更甚。
“怎么说?”
楼茝有理有据道:“就拿南部三州为例。我朝建立之初便收服南部并规划三州纳入行政体系,可到陛下登基时,南部三州依旧没有对朝廷产生认同感。但这些年,在陛下的治理和教化下,南部三州日渐繁荣,近几年为朝廷培养了不少英才,他们对朝廷的归属感也越来越深。”
现在三州的百姓谁不感念陛下的恩德?谁不自豪地说一句他们是大盛子民?
若北境牧民也能依此归属大盛,漠北的乌帖木等人再想南下,恐怕难上加难。
朝臣们细细一想,确实颇有道理啊!
若这些道理是从某个大臣口中说出的,他们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些道理是一个小姑娘说出的,那就实实在在让他们感到震惊了。
楼喻颔首:“这是荣乐的观点,那么瑞亲王呢?”
楼固眼眸发亮道:“臣弟赞同阿姐的观点,若朝廷派遣考察小组,臣弟想自请参与北境考察队伍!”
楼喻颇感欣慰:“诸位还有什么意见?”
话都被荣乐长公主说完了,还能有什么意见?
楼喻便道:“那就依荣乐所言,派遣农技小组、地质小组、测绘小组前去考察,文教小组则前往云州同杨将军交流教化牧民的经验。”
“臣等遵旨!”
散朝后,楼喻特意将楼茝和楼固叫到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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