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告诉厉泽川,三个月前,有七八个陌生面孔开始在曲玛镇上出入,都是正值壮年的汉子,不同任何人讲话,来去匆匆。车上沙尘很重,像是打西边来的。
西边指的就是无人区腹地,有藏羚的地方。
厉泽川拿出聂啸林的照片,海子仔细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那帮人特别小心,都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脸。”
那时候天还没亮,两个人站在背街的巷子里,路灯的光线很暗。厉泽川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海子赶紧掏出打火机,巴巴地递过去。
厉泽川看他一眼,道:“那帮人再怎么神秘,也不可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还知道什么,一起说了吧。”
海子讪讪地笑,道:“我跟过他们几次,都是在八一路附近跟丢的,厉爷要想找人,可以去八一路上碰碰运气。”
厉泽川手上夹着烟,烟头和眼神里都融着火焰,他道:“那帮人是干什么的,你心里清楚。别让我知道你跟他们有往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海子连连摇头,表示绝对不敢。
温夏和宋祁渊吃早点的那个摊子就在八一路上,不过位置有点偏,又有面包车挡着,并不显眼。枪声爆响时,厉泽川只觉头皮一炸,一脚油门踩到底,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集市上乱作一团,悍马卡在人流里寸步难行,厉泽川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一边联系当地警方一边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人流都在朝远离枪声的地方跑,厉泽川逆向行走的身影就变得格外醒目,宋祁渊和温夏同时发现了他。
宋祁渊眼睛看着温夏,枪口却朝厉泽川指了过去,他说了句什么,温夏没听清,却神奇地透过口型的变化读懂了那句话。
宋祁渊说的是,我倒要看看,正义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保佑你们,能让你们刀枪不入。
厉泽川常年刀口舔血直觉敏锐,立时便感觉到了危险,他看见了藏在人流里的乌黑枪口,以及宋祁渊挑衅的脸。不等他做出任何动作,又一道身影闯进视线,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
厉泽川再次闻到那股淡淡的香味,柔软的、温和的。
那是温夏身上的味道。
那个傻丫头试图替他挡住子弹。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在危难面前,她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只为他能活着。
神把这世界的安宁交给你,你把自己交给我,让我保护你。
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傻丫头!
“趴下!”
厉泽川只觉眼圈一烫,他怒吼着朝温夏扑过去,带着她翻滚到街边,将她压在身下。一枚子弹钉在距厉泽川不足两尺远的地方,跳弹呼啸着擦过他的耳郭,留下一道滚烫的血痕。
温夏被厉泽川死死地护在身下,枪声炸响的瞬间,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如果我救不了你,就让这颗子弹同时带走我们两个吧。
四周是响成一片的凄厉尖叫,未曾见过枪火的百姓被吓坏了,宋祁渊借着人流的掩护迅速消失,等厉泽川追出去时他早已没了踪影。
温夏在厉泽川身后道:“我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我带你去。”
警察来得很快,动作麻利地封锁现场沿街设卡。温夏带着厉泽川和两名公安民警前往宋祁渊的老巢。路上,温夏简单讲述了她被绑架的经过,自医院失踪开始到被厉泽川救下,这十八个小时里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讲述宋祁渊杀“刀疤脸”的过程时,温夏脸色有些白,语气平静。厉泽川的指尖不受控制似的抖了一下,他第一次主动握住温夏的手,十指相扣,牢牢握住。
两个人并肩坐在警车后座上,温夏转头看着他,眸光相遇,厉泽川眼中有深邃也有暗淡,他很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温夏笑了一下,淡淡地道:“我在东风越野车上留了一支录音笔,你听到里面的内容了吗?我不后悔来到这儿,也不后悔喜欢你,所以,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温夏目光清透,厉泽川恍惚听见心脏撕裂的声音。
有一个姑娘用勇而无畏的方式,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他的心上,即便他归作尘土,他也会记得那个名字,因为,她在他心上。
怎么能不动心,怎么能不喜欢。
可是温夏,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你的良人,我有太多不能详谈的过去。
厉泽川在温夏的注视中闭上眼睛,仿佛累极了。
开车的民警叹了口气,道:“好在大川及时赶到,不然,姑娘你可就危险了,那帮人全背着通缉令,都是亡命徒。”
温夏笑了笑,没再说话。
藏式民居木门紧锁,厉泽川挑开手枪保险率先踹门而入,两位民警一拥而上迅速将碉房搜查了一遍。正如温夏所言,一楼的牲畜圈里躺着“刀疤脸”的尸体,二楼堆着几个熊掌和野牦牛的脑袋。民警还从院子里的水井中捞出另外一具尸体,是个六七岁的男孩,伤口在头上,一枪毙命。
除此之外,没留下任何线索。
就连那辆留在现场的面包车都是偷来的,查无可查。
民警气得眼睛都红了,恨恨地骂了一句:“一群畜生!”
牲畜圈里光线昏暗,一根手指粗的麻绳自房梁上垂下来,末端沾着新鲜的血痕。厉泽川看了看绳子,低声道:“看来,有人在这里受过刑。”
“是宋祁渊,”温夏道,“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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