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几个热心老乡混进长安城的秦政,还是被拦在了西市外。
一位老吏眯眼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手里的笔舔了舔墨,老吏做这一行已有二十年,见过的商队和人物太多了,早练就了一双犀利如鹘鹰的眼睛。
“好叫两位高人知晓,圣人今年与民同乐,建了一座太上玄元大灯楼,用作拔灯之礼。各方异人也都齐聚长安,为圣人贺寿。”
“但是,好事多磨,最近一月来,长安城里出了十数起异人之间的恶斗,弄塌了十几间房,还有平民因此而死,甚至惊动了南衙禁军,斩了好几个邪派异人的脑袋,现在还挂在北阙呢……”
“还请二位留下姓名、门派、籍贯,以免不良人上门骚扰。”
说罢,老吏用毛笔在册簿上勾勒了起来,秦政和王语嫣的相貌跃然于纸上。
当然,只是化妆后的样子,他那双鹰目,没看破画皮术。
下面另有一图,是一柄修狭如禾苗的长刀,不同于当世任何一种刀兵,可作身份识别之用。
“敢问一句,足下是如何看出我两是异人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吏“嘿嘿”一笑:“不类凡俗!”
“足下谬赞了。我名秦政,幽燕刀客,这是我师妹王语嫣。”
“可有户籍路引?”
“没有!”
“师出何门?”
“无师门,一脉单传。”
“来长安为何事?”
“观灯!”
老吏不动声色地顿了顿笔,打算在过所上批上一个“未”字。意思是这两个异人身份存疑,得由官吏做进一步勘验。
少不得还要被不良人盯上。
可笔未落下,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给拦住了。
老吏皱眉抬头一看,发现一个浓眉宽脸的汉子,正在冲他微笑。
“崔六郎?”
这个人在西市是个有名的掮客,人脉甚广,但凡走货质库、租房寻人、诉讼关说之类,找他做中介准没错。
所以,他虽无官身,在西市地面儿却颇吃得开。
崔六郎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道:“还没吃晚食吧?我给老丈你捎了张饼。”
然后递过去一张热气腾腾的胡麻面饼,正面缀着一粒粒油亮的大芝麻,香气扑鼻。
老吏一捏,发现在面饼的反侧深深压着一枚小小的直银铤。他暗自掂量了一下,怕不有二两,虽不能做现钱,但也能给闺女打支好簪子了。
“我这两位朋友头一次到长安来,很多规矩都不清楚,还请老丈通融一二。”崔六郎压低了声音道。
老吏略作犹豫,还是接过面饼,然后在过所上批了个“听”,准许入市。
崔六郎叉手致谢,转过身去,笑道:“贤弟,弟妹,请跟我来!”
听到此人称呼自己为“弟妹”,王语嫣脸色一羞,但也没反驳。
三人过了槛道,迎面是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东、南、西、北四条宽巷的两侧皆是店铺行肆。
从绢布店、铁器店、瓷器店到鞍鞯铺子、布粮铺、珠宝饰钿铺、乐器行一应俱全。
这些店铺的屋顶和长安建筑不太一样,顶平如台——倒不是因为胡商思乡,而是因为这里寸土寸金,屋顶平阔,可以堆积更多货物。
秦政抱拳说道:“多谢崔大哥相助!”
“壮士不用谢我,是李员外在帮你。”
“李员外?原来是他。”就是渡口遇到的好心老乡。
“听李员外说,壮士一刀便斩杀了渭水中的妖孽,干净利落,了不得。”崔六郎一脸由衷钦佩的表情,笑道:“我这人向来最是敬重英豪,贤伉俪初来长安,少不得要租房住宿,我方面我擅长,包你满意。”
崔六郎无利不起早,他这么热忱的帮秦政,一来李员外给了银子,二来自然还是有其私心。
在他眼中,这位年轻的刀客既然能于河心一刀斩杀水鬼,实力那自然是不凡。
这种豪杰,多结交几位,又不坏。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达了呢!
广撒网嘛!
而此刻,秦政心中却也是有了计较,这崔六郎的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啊!
盛唐、长安、崔六郎、玄元大灯楼、花萼相辉楼……
莫不是?
秦政不动声色,拜托此人当了一块玉佩,王语嫣的,然后在延康坊租了间小院子,拎包入住的那种,眼见天色渐黑,于是点了一桌席面,以表感谢。
酒过三巡,二人聊了不少长安的事,崔六郎能言善辩,将长安描述的花团似锦,更说了不少长安城的异人异事。
最后,秦政借着酒意笑道:“崔六哥,你来自陇右,莫不是有个兄弟叫做崔器?”
“……”
崔六郎举起的酒杯顿时一滞,但下一秒又装作平常,喝了杯酒,这才道:“我兄弟还真叫做崔器,你何以知晓?”
他崔六郎有个旅帅兄弟,这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个没来过长安的北方燕人如何知晓?
秦政哈哈一笑:“来的路上耳闻长安有这么一号人物,原来是崔六哥的兄弟,来日还请引荐引荐,六哥,喝酒喝酒。”
大唐实行宵禁制,夜晚有金吾卫巡夜,任何人不得出门,擅闯宵禁者,以重罪论处。
一年里,只有在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这三天,取消宵禁,供百姓欢庆。
但宵禁也不过是隔绝坊与坊之间的联系,坊内该高乐还是高乐,比如平康坊,是一等一的烟花销金之地,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怎么可能宵禁。
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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