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一个小时后,第二拨人来,住进西楼。他们是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军官。其中官衔最高的是吴志国,曾任伪总队下属第一剿匪大队(驻扎常州)大队长,负责肃查和打击活跃在太湖周边的抗日反伪军事力量,年初在湖州一举端掉一直在那边活跃的抗日小虎队,深得新任司令官张一挺的器重,官升两级,当上堂堂军事参谋部部长,主管全区作战、军训工作(参谋长的角色)。目下,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热旺,趾高气扬,前程无量。第二号人物是掌管全军核心机密的军事机要处处长金生火。其次是军机处译电科李宁玉科长,女。白小年既可以说是第四号人物,也可以说是第一号,他是张一挺司令的侍从官,秘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官级不高,副营,但权限可以升及无限。顾小梦是李宁玉的科员,女,年轻,貌美,高挑的身材,艳丽的姿色,即使在夜色中依然夺人双目。
五个人乘一辆日产双排越野车,在夜色的掩护下,像一个阴谋一样悄然潜入幽静的裘庄,穿过前院,来到后院,最后钻进久无人迹的西楼,令这栋闹过血光之灾的空楼变得更加阴险可怖,像一把杀过人的刀落入一只杀过人的手里。
阴谋似乎是阴谋中的阴谋,包括阴谋者本人,也不知道阴谋的形状和内容。他们在来之前都已经上床睡觉,秘书白小年首先被张司令的电话从床上拉起来,然后白秘书又遵命将金生火、李宁玉、顾小梦和吴志国四人从睡梦中叫醒。五个人被紧急邀集在一起,上了车,然后像梦游似的来到这里。至于来干什么,谁也不知道,包括白秘书。带他们来的是特务处处长王田香,他将诸位安排妥当后,临别时多多少少向他们吐露了一点内情:天将降大任于诸位。
王田香说:“张司令要我转告大家,你们将有一项非常特殊的任务,以后的几天可能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所以,今天晚上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睡一觉,司令将在明天的第一时间来看望大家。”
看得出,这个夜晚对王田香来说是兴奋的,忙碌的,将诸位安顿在此,只是相关一系列工作的一个小小部分,还有诸多成龙配套的事宜需要他去张罗完成。所以言毕,他即匆匆告辞,其形其状令人激奋,又令人迷惑。
顾小梦看王田香神秘又急煞的样子,心头很不以为然,于是玲珑玉鼻轻慢地往上一翘,嘴里漏出不屑的声音:
“哼,这个王八蛋,我看他现在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声音不大,但性质严重,吓得同伴都缩了头。
王田香身居要位:特务处长,有特权,惹不起。甚至张司令对他也有所忌惮。特务处是个特别的处,像个怪胎,有明暗两头,身心分离,有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思。身子是明的,当受张司令管辖,但在暗地里,张司令又要受它的明察暗查。每个月,王田香都要向日本特高课驻上海总部递交一份工作报告,历数包括司令官在内的本区各高官的重要活动、言论。这种情况下,他有些志得意满,有些不知晓姓什么,便是在所难免的啦。
对这种人,谁敢妄加评说?当面是万万不敢的,背后小议也要小心,万一被第三只耳朵听见,告了状,要吃哑巴亏的。所以,顾小梦这么放肆乱言,闻者无一响应。人都当没听见,各自散开。
散了又拢了。
都拢到吴志国房间,互相问询:司令把大家半夜三更拉出来,到底是为哪般?
总以为有人会知道,但互相问遍,都不知道。不知道只有猜:可能是这,也许为那;可能是东,可能是西……可能性很多,很杂,最后堆在一起,平均每个人都占两项以上。多其实是少,众说纷纭,其实等于什么都没说。总之,猜来猜去,就是得不出一个具体结果。但似乎又都不死心,情愿不停猜下去。唯有吴志国,白天在下面部队视察,晚上吃了筵,酒饱人困,早想睡了。
“睡了,睡了。”他提议大伙儿散场,“有什么好猜的。除非你们是司令肚皮里的蛔虫,否则说什么都是白说,没用的。”话锋一转,又莫名地问大伙儿,“你们知道吗,我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钱虎翼生前的卧室!他就死在这张床上!”
顾小梦本来是坐在床沿上的,听了不由得哎哟一声,抽身跳开。
吴部长笑道:“怕什么,小梦,照你这样害怕,我晚上怎么睡觉呢?我照睡不误!鬼是怕人的,你怕什么怕?他要活着你才该怕,都说他比较好色。”
顾小梦嗔怪道:“部长,你说什么呢!”又是撇嘴翘鼻。
金处长插嘴:“部长是夸你呢,说你长得漂亮。”
部长看小梦想接嘴,对她摆摆手,问她:“你知道吗,钱司令是被什么人杀的?这庄上出去的人!”说得很神秘,当然要解释,“这里以前是一个土匪老子的金窝子,老家伙生前敛的财宝可以买下西湖!那些金银财宝啊,据说就藏在这屋子里,范围大一点,也就在这院子里。因为这个缘故嘛,金银财宝没挖出来,这庄园已经几易其主,都想来找财宝呢,包括钱司令。可是都没找到,至今没有哦。”
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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