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子陆和晏在这里拍摄的是刘奕鸣的《最后一封信》,他扮演的那个角色是个患有抑郁症的年轻男人,为了贴近角色,他减了好久的肥,令自己本就瘦削的身子看起来更加羸弱了。
身体上的羸弱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陈思思说:“我不知道我的感觉有没有错,那时我看他,状况似乎特别不好。怎么说呢,就是我单单看到他,就能感觉到他活得非常不快乐。”
“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后来电影上映了,我去看完电影,联系起他那时的状态,才意识到他那时应该是入戏了。”
他本是为了陆昭才会接下这样的角色,未料开拍的时候,却又亲自感受了一下抑郁症患者的绝望。有的演员演技好是因为技巧好,有的演员演技好是因为沉浸在了故事之中。他年纪太轻,还无法很好地把控这两者之间的平衡,一不留神,就中招了。
陈思思遇见他的那晚,他正独自坐在当年和舒窈一起坐过的那个屋顶上喝酒,那个屋檐连着一个伸展台,很容易就可以上去。
陈思思本来正在帮妈妈送外卖,这下外卖也忘了,她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小声叫他:“小鹿。”
为了贴近角色的形象,陆和晏蓄起了一点浅浅的胡楂,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憔悴。
见他没回应,陈思思又叫了一声:“小鹿。”她说,“你怎么了?”
陆和晏听见她的称呼,还以为她是自己的粉丝,懒散地抬起头来,带着醉意应她:“嗯?”
陈思思说:“你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她说完,也没等他回应,就噌地跑了下去,没想到等她回来时,他竟真的还在这里。他买的都是些度数很低的果酒,其实并没有喝醉,懒洋洋地将女孩拿来的那张照片翻过来时,眼里忽然就聚起了光。
陈思思说:“你可以想象吗?就好像一个人,他本来对这个世界已经无所留恋了,可那一瞬间,能留住他的东西又出现了。”
所以,签名之前,他先跟着陈思思去了打印店,将照片又打印了一张,才给她签上名字。
“那时,我跟他说,总有一天,我也要把你的名字签上,你猜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签名的手指微微一顿,旋即笑道:“找舒窈啊,那你大概是等不到了。”
“但我还是等到了。”陈思思说,“你说,这个世上的事,是不是真的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愿意一直努力下去,一直等下去,就一定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说完,她却也没打算等舒窈的回应,就转身告别了。
北风卷着寒意溜进来,舒窈将门关紧,想了想,又没忍住,给陆和晏发了条微信:“阿晏啊。”
陆和晏很快发了条语音过来:“嗯?”
舒窈说:“我想看星星了。”
陆和晏回:“阴天,没有星星。”
舒窈顿了顿,又说:“我想抱你。”
那边静了片刻,约过了两分钟,陆和晏才回道:“来抱。”
然后,他又发来一条:“开门。”
于是,舒窈刚关上没多久的门又被打开了,男人刚洗完澡,羽绒服里面只穿了身干净的家居服,身上裹着清冽又温热的沐浴露的香气。
舒窈才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就被人用力扯进了怀里。陆和晏拥着她进了屋,用后背将门抵上,笑道:“今天随你怎么抱。”
见她没说话,他又问:“怎么了?”
舒窈说:“想你了。”
陆和晏低声笑:“不是刚刚才分开?”
舒窈的下巴蹭着他的胸膛:“刚去英国的时候,我每一天都想你想得发疯,每一天都在想:不管了,随便那些人怎么曝光吧,大不了你就被骂一顿,我再也无法忍受和你分开。”
她说:“但是,我内心深处又清醒地知道,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被人骂,舍不得让你以……以杀人犯的儿子第一次被大家认识,因为,这样一来,别人再提起你时,对你的印象就永远都是这样了。”
她说:“我不愿意让这变成跟随你一生的标签。”
“一直到……一直到你后来参加比赛,出道了,我才感觉好一点,因为我终于能够看到你了。”
窗外寒风凛冽,室内却温暖如春。
舒窈说:“虽然我明知道你真正的梦想是什么,也知晓你曾为它付出过怎样的努力,但是……但是,当我在电视上、在网络上看见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开心。我一边替你遗憾,一边又自私地为自己终于能一直远远地看着你而感到窃喜。”
他们自重逢以来,哪怕是后来确立关系,都始终没有好好地坐下来,认真聊一聊彼此的心路历程。他们好像都心照不宣地呵护着那一段过往,不敢仔细地提起,生怕提多了,那一段分离便如沟壑般竖在两人中间,越裂越大。
毕竟,虽然误会已解释清楚,但那时的伤害都是真的,当初的那些失望和痛苦,不是若干年后一句误会就可以消弭的。
可是,此时借着陈思思的这一段回忆,舒窈觉得自己的那些心结和犹豫,好像突然一下子就被人打破了。
小心翼翼的呵护是保护,但真正让沟壑越裂越大的不是真相,恰恰是过度的保护和不坦白。
女孩的嗓音温暖而柔软,如夏夜里于萤火之间的柔柔絮语般,
喜欢半粒星辰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