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官衙,条件十分简陋。别说容仪两口子,就是范家几位都有点不惯。话说古代宗族观念极强,一般当官要提携自家子侄。可惜容仪外放的是在京城人眼中几乎等同于流放的地方,顾家还没人愿意跟来。范家子弟又要上进些,也是这几位家里极穷的缘故。虽说范家子弟都可以免费上学,可从秀才到举人,路途不可谓不艰辛。总不能自己死读书,看着老子娘媳妇累死累活。做幕僚就是一个很好的途径,既可以读书长见识,又可以补贴点家用。做先生倒是好,但对长远仕途来讲没什么大用。只好跟着亲戚吃苦了。
范家跟来的是两个辈分的人。一个叫做范司直,一听就是这位的爹想让他做御史的。是范世俊的族叔,罗衣和容仪也以叔呼之。另两位倒是范世俊的侄孙,一个叫范洵,一个叫范渝。长辈称晚辈么,喊名字就行了。几位都没带家眷,罗衣等闲也见不到,男女大防之下,更是少有搭理。只派人安顿他们的住处便罢。
县令有柴薪皂隶4个,马夫一个。属下有两位县丞和主簿,他们也各有两名皂隶,典吏也有一名皂隶。即,整个县衙算前头的男人就有15人,还不包括家奴杨成才和向阿吉。内院罗衣两个妈妈,四个丫头——还有两个丫头留京了,这么偏远的地方没必要带这么多人。琼英一个乳母一个丫头,虫子乳母没跟来,暂时由琼英的乳母一并照顾,也只有一个丫头。
内衙看的出打扫铺成过,但明显还得再修饰。今天已经天晚,只把被子翻出来胡乱对付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罗衣刚处理完家务,向妈妈就进来回到:“太太,刚有人送来帖子,说要请咱们家吃饭呢。”
“拿来看看。”
向妈妈把帖子递过去,罗衣翻开一看,杨家?
此时容仪也走了进来:“帖子接到了?”
罗衣点头。
“那快来,世叔要讲解当地望族,你也听听。”
“我?这不好吧?”范老头儿可比较古板。
容仪道:“没事,我跟他说了。请他过来,竖屏风就是。”
罗衣听说便跟着去了,倒不是她古板,只是她得尊敬别人的习惯。
众人聚齐,范先生开始讲课:“这绥宁啊,自古就是苗疆。分为红苗与白苗两支。红苗人数更多。但也不是没有汉人的,比如李唐武后就派兵打过这里,有位姓李的将军刚打胜仗,武后驾崩,他也没再回去,便在这里扎根。是以,如今李是大姓。”
“再有,比如杨家。那是杨再兴的后人,也是这里的大族。绥宁四大家族分别为侯杨刘李。倒都是汉姓。这些家族有些是苗族,有些是侗族,但他们族谱都是可查的,来往也还算密切。风俗与我们大不同,老爷还是要仔细。”
容仪点头称是:“先生知道的真多。”
范先生谦虚:“非也非也,也就粗粗扫了眼县志。”
罗衣在屏风后听着,听到红苗那一段,又突然想起:“我要提醒一句,诸位别嫌弃我多嘴。”
范先生抽抽嘴角,还是说道:“太太有何吩咐?”
罗衣道:“常言说:入乡随俗。从此我们把什么红苗白苗这话收了吧。红苗自称‘果熊’,白苗自称‘嘎咧’,开口叫苗子苗子的,仔细他们发火。虽然我们不怕他们,但在称呼上,随他们又如何?”
范先生这会儿正色道:“还是太太仔细。”
容仪道:“这可真奇怪,叫什么不都一样么?”
罗衣道:“自然不一样,咱明明是京城人,偏有人喊我们天津人,你气不气?”
容仪对老婆的话,从来无可无不可,老婆说什么是什么。范先生倒是认真想了想,觉得有理。
罗衣知道这是最大的民族冲突,没有人愿意给自己的族群改性质。就算放在后世,谁要说她是日本人,她也得怒。更别说现在这个宗族部落观念极强的时候了。说完这最重要的一点,罗衣也就百般无赖的听着范先生说民俗,听的昏昏欲睡。好容易讲完了,才得以跑路。
刚站起来,范先生又道:“老爷且慢。”
容仪也两眼蚊香问道:“世叔请讲。”
“杨家的帖子还请老爷回一个,这几大家,特别是杨家,还是亲自去拜访为好。就以拜访当地德高老人为由。”
“这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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