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接旨准备回京,农民们自然要送。那天又正好下大雨,从容仪到农民,一个个被淋的跟落汤鸡似的,混着眼泪鼻涕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农民们自然是伤心走了一个好官,容仪更是惴惴不安,十二年没有回家,京城里到底是怎样一种光景?回想起生长的家乡,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尔虞我诈。农民再刁,因受教育程度所限,最多就那样了。同样是官员的刁,他能不能应付啊?一入京城,罗衣就会被圈住,没有老婆的协助他还能不能这么顺利?何况罗衣她习惯了自由自在,能否再适应的了京城那种圈养的生活?这样那样的困难,把得到圣旨嘉奖调职入京的喜悦冲刷的几乎所剩无几。
上了马车,罗衣替他换上衣服,又递了快毛巾给他:“块把头发擦干。”
容仪接过毛巾胡乱擦着:“螃蟹呢?怎么不在车上?”
“银杏带着呢。”罗衣的水果丫头终于用完了,她开始扒拉中草药和干果了。
容仪叹口气:“不知道虫子怎样了,四年年前回了京城,还是我们在湖南时通了两封信,也不知道秀才考过了没有。这贵州的交通实在太差了。”
“哪有这么容易过?我四哥都考了三回。”
“噗,你四哥知道当初他为啥要考三回了么?”
罗衣坏笑:“不知道!”脑补一下,绍衣一定会他来着——哼哼,你以为个个都像你爹,一回就中!哈哈哈,罗衣光脑补就笑抽了。
容仪也跟着哈哈大笑:“我们一辈子都不告诉他!让他懊恼去!让四哥吃个闷亏,真乃我和二姐夫一辈子最成就的事呀。”
“你就这点出息!”
“呸,你四哥蔫儿坏!能算计过他真是太不容易了。我就得瑟!”
罗衣直翻白眼,你成天跟四哥混,那情商一点没学会,十年如一日啊!
容仪蹭蹭罗衣:“我说,大姐儿怕是生了吧?当初那么小小的,居然要当娘了,时间过的真快。”
罗衣用力靠在迎枕上:“可不是,一晃眼,嫁个你这个混蛋居然二十年了。”
“什么我混蛋啊?我后来从良了好吧。”
“噗!还从良呢!到京城可不能乱说话啦。”
容仪重重的点头:“我倒还好,就怕你拘的慌,要不再过两年我致仕吧,咱俩出去玩去。”
罗衣摇头:“再看吧,不单我,你怕也不惯。当年在京里你是纨绔,随意自在些谁也不计较。后来这边又都是直爽人,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如今回京,咱们是受的表彰回去的,怕有人眼红呢。从此你要正人君子了。”
容仪呸了一声:“我才不呢,太容易露馅了。索性流氓到底,大家习惯也就好了。倒是你要得瑟,必定千夫所指,真委屈你了。”
罗衣惨叫一声:“你妹哟!老娘一生就特么波澜壮阔了!”天杀的,老天爷尼玛你让我种完田又开始宅斗了是吧?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容仪早已习惯罗衣这几十年不变的古怪用词,十分正经的接口:“要不,咱生个闺女玩玩吧?你在家肯定闲的慌。”
“……这是我想生就生的么?”再生就高龄产妇了!
“嗳,京里大夫好,请个人来瞧瞧。自从生了螃蟹,你身子就不大对劲,这也是我写信跟姐夫说谋进京的原因。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大夫不成。你不知道那年你生螃蟹,差点没吓死我。”
“你哪回不被吓?不就是早产么?我深刻怀疑是螃蟹太沉我背不住他窜下来的!没见过早产还六斤半的。”罗衣狂汗。
“你还说,琼英生的时候难产。虫子是你第一胎我能不怕么?螃蟹还早产!我在这当爹的就没赶上一回安稳的。你就再生一个,让我也从容一回?生个像你的闺女,招一个状元女婿,刷刷拿出十根绣花针,从此状元家也不纳妾了!哈哈哈哈!”
罗衣用力推了把:“去你的!状元多大年纪了?还状元女婿呢!你大女婿现在还是童生呢。”
“哎哎,我不是说笑么。好久没见孩子们啦,还真想呢。这么说来还是儿子好,不离了眼跟前儿。”
“……大姐儿不就在隔壁秦家?哎呀真是缘分,他们俩小时候还一起在我跟前上过学呢,结果就看对眼了。只是这么多年才听到琼英怀上孩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那条街统共才几个读书的?我闺女又不能总嫁在隔壁……至于琼英跟苗女学的泼辣的很,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我还是更操心小闺女。”
“你小闺女还没影呢,我不生啦,痛死了。”
“先让大夫瞧瞧再说。”
“不瞧!”
“瞧瞧吧瞧瞧吧!要不你死我前头都没趣儿啊?要死咱俩一块死!我还没活够呢,是吧!”
罗衣呸了一声,有这么说情话的么?死来死去的。不过内心怎么这么甜兹兹的呢?
历尽千辛万苦回到京城,刚进门就见琼英跟虫子等在院子里。姐弟两一见父母就哭着跪下了:“爹!娘!孩儿不孝,你们受苦了。”
容仪顾不得吐槽这句套话有多么不符合逻辑,一看到三四年没见的两个孩子,很没形象的跟着哭起来。弄的罗衣也潸然泪下,螃蟹跟着补上,一家人在院子里哭了一盏茶功夫,仆妇们才上前劝说。洗漱吃饭,罗衣总算爬上她十几年没上的炕了,捧着杯热茶,自己家真舒服呀。
腾出空来问琼英:“你出月子啦?路上没接到你的信,男孩还是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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