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缨再一次重重跌在地上。
他又呕了一口血,挣扎着爬起来。将芜站在他面前,尾巴不耐烦地摆着。
他起来,她扫一尾巴。
他再起来,她再扫一尾巴。
直到时缨站不起来了,撑在血泊中的手不住地颤抖,她才停歇。血顺着他的脸滑落,糊住了眼睛。
“你还手啊!”将芜暴躁道。
那个男人好似没有耳朵,仍然坚持道:“相……相信我……”
将芜快要疯了。她大叫一声,幻化成人形,飞奔而去。时缨朝她的方向伸手,却什么也抓不到。
时缨晕倒了。
方才跑得不知所终的闫颇和齐岚这会子才提着衣袍匆匆跑回来,围着时缨转了又转。
闫颇心中有恨,平时时缨站在他的头上,一点面子也不留,现在可是他踩对方一脚的好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给人壮了胆,闫颇发出“啊”的一声,扬手就想给时缨一点颜色看看。可是,烟雾之中竟忽然走出了一位白衣男子。
他面孔俊美,眼角下一颗欲滴的泪痣为他平添了两分忧郁,虽生得妖,却自有一股谪仙气质,让人不敢造次。
闫颇连忙装作手痛的样子,抖了抖手,将手背到身后,咳嗽一声后道:“来者何人?”
“舒墨。”舒墨文雅地笑了笑,“你虽不认识我,但这个名字你该听说过。”
“舒墨?”闫颇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舒墨是把烂摊子留给时缨的前辈。
惹不起,惹不起。
“我这位兄弟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死板得很。他身居要职,一直想不明白该如何圆融,才落得现在的下场。”
闫颇满脸疑惑,挠了挠头。他无法理解舒墨的话,也不奢望自己可以理解。
“好了,是时候把他带回去了。”舒墨取出一根中空的木棍,轻轻一吹,四周登时白雾升腾,将闫颇和齐岚的视线彻底遮挡,等白雾散去,舒墨和时缨都已经不见了。
奢香茶铺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缕淡淡的香。时缨在一片茶香之中醒来,隐约看见门外有两个人影。
听声音,是舒墨和他的妻子许然亭。
从前他负责捉他们,虽然知道那也许会酿成难以挽回的悲剧,但他可以置身事外。如今那两人恩恩爱爱,反倒让形单影只的他看起来像个笑话。
“舒墨,你说我这头上簪什么花好看?”许然亭的声音带着娇嗔,“不要告诉我什么花都可以,我不认,你不许敷衍我。”
“海棠。莲花太高洁,牡丹太雍容,桂花太小气,梅花太孤傲……都不像夫人。唯有海棠,色浓而不艳,味香而不俗,最是衬你。”
舒墨低沉的声音宛如呓语,听得时缨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掉。
喜怒无常的魔尊大人什么时候也变成妻管严了?说句话都咬文嚼字的,变着花样夸。
时缨穿了靴子,披上外衣,推门而出,舒墨和许然亭双双转过脸。
许然亭比时缨初见她时圆润了许多,想来被养得极好。她笑得眼角弯弯,越发有慈母相了:“我听说昨儿你被一只蛇妖打得满地找牙,真的假的?”
“魔尊是这么跟你描述的?”时缨没好气道。
“他一向不喜欢在背后说人闲话,只是我看到了你满身血污的样子,猜的。”许然亭似笑非笑地道。
在时缨看来,她分明笑得意味深长。
时缨搓了搓鼻子。她那娇嗔样,他并不喜欢。他分明记得许然亭演了好些年男人。
如果爱与时光能够改变一个人,他想,他愿意给予对方足够的爱,和足够的时间。
“我是被一条蛇打了,那又如何?”时缨嘴硬。
“你当初抓我和舒墨的时候眉头也没皱一下,现在怎么变得弱不禁风了?”
“我何时弱不禁风了?”
“不是弱不禁风那怎么连一条蛇都打不过?你不是火龙吗?”
时缨闭嘴了。
舒墨笑了笑,道:“你也别逗他了,他现在已经被那蛇妖迷了魂,让他下手杀心爱之人,不如让他就此死了。”
“啧啧啧,想不到掌管刑狱的魔君也会坠入情网。时缨,你喜欢的人似乎很清楚你与她的立场,你想过该怎么办吗?”许然亭有许多问题要问。
“不曾,只是希望她不要把我当成敌人。”
“什么也没有想过,却甘心被对方打死?”许然亭露出看白痴的眼神。
“我以为她不会下手。”
他只是在赌,赌这一份感情究竟有多深。
“双身蛇肥遗,自出生之日起便自带炎气,会给人带来灾祸,所以妖王决定将她困于囚笼之中,永生不得见天日。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狱,并以凡人的魂魄为食,靠歪门邪道来提高自身修为,是猎妖榜单上头号逃犯。”舒墨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为何会看上她?以你的身份,这世上什么类型的美人都可以收入囊中。”
时缨想了想,才淡淡道:“那大人你呢?为什么非夫人不可?”
许然亭愣了一下,叫起来:“你是不是在挑拨我们夫妻关系!舒墨,打他!”
“的确欠打。”舒墨象征性地给了时缨一拳。
时缨呕血,后退三步:“你们又合伙欺负我!”
“感情之事怎可勉强,既然不合适,不妨放手。”舒墨微微一笑,“但我舒墨喜欢的,从来都不肯拱手让人。”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时缨气得够呛。
他们是一样的,他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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