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墙上贴的是和小燕子紫薇的画报,低下头,书桌表面玻璃下压的是夜礼服假面和毛利兰的画片。
林其乐早把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她从漫画书堆里抽出上星期的《中国少年报》,展开了,竖起来,做出一个认真读报的样子。
她悄悄转过肩膀,回头去看。
蒋峤西坐在林电工的书桌前,坐得放在桌面上打开了。林其乐本来就觉得奇怪——蒋峤西的头发是黑色的,衣服、裤子是黑色的,球鞋是是黑色的。
这会里拿出来的铅笔盒,林其乐定睛去看,竟然也是黑色的。
里拿出书本,不像是林其乐他们用的统一课本,是从省城带来的奥数教材。
“你……”林其乐突然出声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声音有点发颤,“你想吃糖吗?”
林爸爸带回来的喜糖一小袋,就在林其乐桌头上放着,林其乐还没有吃几块。
蒋峤西后脑勺冲着林其乐,一声不吭把书翻开了。
“你听磁带吗?”
林其乐问。
一排几十盘流行歌曲磁带就在林爸爸床头整齐排列着,,林其乐也喜爱。她最喜欢跟着爸爸唱的歌第一名是,啊哈,给我一杯忘情水。
第二名是,冬布瑞麦哈。
见蒋峤西仍无动于衷,林其乐干脆放下了没看几个字的少年报,她站起来:“你看《米老鼠》吗?”
一摞近半米高的《米老鼠》杂志就在林其乐书桌边放着,这也许是林其乐所有宝贝里最贵重的了。
每个小伙伴来到林其乐家,就没有不想看《米老鼠》的。
可蒋峤西仍头也不回,他打开笔盒,拿了支笔,开始做他的奥数题目。
林其乐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撅了撅嘴。
她不知道蒋峤西喜欢什么。也从没见过有什么同龄人是这么不好沟通的。蒋峤西看上去谢绝这个小城镇里的一切。
是啊,林其乐以前听陈明昊哥哥说过:群山工地又破旧,又落后,只要是去过省城总部的人,就不会喜欢这里的。
可林其乐没有去过省城,她不知道省城来的小孩喜欢什么。
“你想看小白兔吗?”林其乐问。
蒋峤西手里握着一支自动笔,他写着写着题目,笔尖突然一顿。
他看着实在不像一个真实的男生,从脖颈到脸颊的颜色就像雪,像春天时候,山上盛开的一簇簇梨花。他那双眼睛被映衬得极黑。蒋峤西回头,他忽然看了林其乐一眼,林其乐登时抿住了嘴。
“你们俩跑这儿来干什么?”林妈妈正洗着衣服,眼见林其乐兴奋地跑过来,给蒋经理那个儿子指路,她推开纱窗门,跑进了后院里。
蒋峤西似乎没料到这小屋子后面还有座院子。他的目光缓慢地游移,从院子里废旧的轮胎,漏气的足球,小小的菜畦,最后停在林其乐抱到他眼前的小兔子上。
“给你!”林其乐把她心爱的小白兔放到了蒋峤西怀里,然后一脸期待地看他们。
小白兔嘴里叼的草叶就蹭在蒋峤西穿的黑色外套上。
小兔子是热呼呼,软绵绵,是毛茸茸的,好似一团棉絮,又像神仙从天上扯下来的一块云朵。蒋峤西僵硬的手抱着它,看着它三瓣嘴一动一动,两条长耳朵温顺地搭下去了,就搭在蒋峤西的手背上,温暖地蹭他。
蒋政蒋经理接到妻子从省城打来的电话,因为他刚搬家,这电话是辗转打到林电工家座机上的。蒋经理手里抱着电话机,电话线在后头拖,他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后院里,蒋峤西就坐在台阶上,正和林电工家的闺女玩一只家兔。
蒋经理眉头皱了皱。
“我不是说了没事儿了。”他手握话筒,对电话里说,语气颇不客气。
也许是在人家家里,他也不好发作。可他妻子梁虹飞却不放过他。
“明知道你儿子肠胃不好,刚到群山那破地方,你带他去吃马路边的苍蝇馆子??”
“你行了,”蒋经理小声道,听筒贴在耳边,“和我啰嗦什么。”
他直接把那话筒扣回去了。
夜里九点多,蒋经理要告辞了,把他的儿子蒋峤西也带走了。
林妈妈把洗好的小外套挂到衣架上,滴答着水,交到蒋峤西手里拿着:“回去晾上,明天就干了。”
蒋经理带着酒气:“快谢谢阿姨。”
蒋峤西背着他的,抬起眼望林妈妈:“谢谢阿姨。”
“真乖,”林妈妈笑道,“这孩子长得真好。”
林其乐站在爸爸身后,也去看蒋峤西。不知是不是林其乐的错觉,她总觉得蒋峤西临走时那眼神从她脸上扫过去了。
只是没有停留。所以林其乐也不知道,蒋峤西有没有和她说再见的意思。
他们算是朋友了吗?
洗漱完毕,林其乐就该去睡觉了。余叔叔、蔡叔叔还和爸爸在客厅就着花生米说话。
卧室关了灯,林其乐趴在小床上。四面漆黑,在画报人物的注视下,外雪亮。
蒋峤西坐在后院台阶上,手捏了一撮草叶,小兔子凑到他手边,一点点把草叶咬进嘴里。林其乐聚精会神,盯着小兔子吃草。林其乐想,省城来的小孩子也是喜欢小兔子的。
“你叫林其乐。”蒋峤西突然说。
林其乐一愣,抬起头。
蒋峤西也正看她。
房檐下的灯光,隐隐约约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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