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林其乐扑将上去,蔡方元赶忙拿起桌上的数学书挡驾:“疯了疯了哎!”
杜尚趁机告诉蒋峤西:“林其乐就是个泼妇,你平时最好离她远点!”
余樵这时问蒋峤西:“你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林其乐还在前面和蔡方元扯着彼此脖子里的红领巾,两个人一起窒息。蒋峤西看了他们俩一眼,他发现林其乐脸都憋红了,圆圆的脸,真像樱桃。蒋峤西告诉余樵和杜尚:“没有什么意思。”
余樵一愣。
旁边杜尚好奇地坐下了:“哇,你名字这么酷!居然没什么意思啊?”
*
蒋经理傍晚下班,回绝了项目部各式各样的饭局。他家里的情况如今全国工地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不去应酬,别人也不会说他什么。
只是他还吃不惯群山工地食堂的菜,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怎么会做饭,只好带着儿子去隔壁林电工家凑合凑合,对付对付。
林其乐在饭桌上仰起头问:“蒋叔叔,‘峤西’是什么意思啊?”
蒋经理从林电工手中接过了一碗咸粥,颇慈祥地望向了林其乐。
“‘峤西’是什么意思,我还真不知道,”蒋经理摇了摇头,看了林电工一眼,“什么意思啊?”
林爸爸给林妈妈也盛了一碗粥,他笑道:“自己取的名字自己都忘了?”
蒋经理解释道:“那个时候他突然出生,我和梁虹飞都没怎么准备。”
林其乐余光留意到蒋峤西吃着饭,长长的睫毛一直是落下去的。
“出生证要登记名字的时候,我也实在想不出来了,”蒋经理笑了笑,“就正好看见那天报纸上登了一句诗,叫什么,万户千门蒋峤西。”
饭吃完,蒋,拿了钥匙就要回家。林其乐匆匆忙忙跑去厨房,问正在洗碗的妈妈预支了十块钱零花。她飞快跑出门。
“蒋峤西!”她叫道。
工地宿舍是长长的,一排一排搭建起来的平房。一排能住十户人家,户门与户门之间只隔两三米的距离。
蒋峤西已经走上了自己家门的台阶,正拿钥匙开门。
林其乐穿着小红鞋走过去了,她搓了搓自己的手,仰着头问:“你想喝可口可乐吗?”
“健力宝呢?”见蒋峤西不说话,林其乐瞎问一气,“旭日升冰茶?”
林其乐说:“你有什么想喝的,我去买,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蒋峤西回过头了,他居高临下,看林其乐:“你不用学习吗。”
林其乐那双圆眼睛睁大了。
“光学习,不累吗。”林其乐轻声问。
“我看你都做了一天的奥数题了,”林其乐倒一点也不掩饰她对于蒋峤西的关注,“你不会头疼吗?”
蒋峤西站在原地,似乎林其乐的话让他不能理解。
无论是看他做了一天题,还是学习累,会头疼。
“我不会头疼。”蒋峤西告诉她。
“可是又没有考试,老师又不检查,也不会批改错题,”林其乐好奇地歪头看他,“你做给谁看呢?”
*
夜里八点钟,余班长拿了一饭盒的拍黄瓜拌猪头肉,抽着烟来到了林电工家,一同来的还有小车班年轻干事邵司机等人,来找林电工一起打牌。
林妈妈则摘了围裙,端着一筐毛线,和杜尚的妈妈一起,去余班长家找余樵的妈妈和余奶奶一块儿看电视剧,互相学习打毛线衣。
林其乐走在前面。“你怎么走这么慢啊。”林其乐拽住蒋峤西的手,拉着他不断往前走。
蒋峤西的反应总比她慢上几拍。
“又没有考试,老师又不检查……”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问他,“你做给谁看呢?”
家里黑洞洞的,没有人。没有人关心蒋峤西是不是在学习。没有堂哥一家,没有爷爷奶奶,没有家庭教师。蒋峤西走在群山工地的水泥路面上,只有林其乐围着他叽叽喳喳催个不停。
“这就是第一排!”林其乐牵着蒋峤西的手,站在单身职工宿舍前头,她伸手指给他看,“从这第一排,到后面的第十五排,全部都是单职工宿舍!”
就是在省城,蒋峤西也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女孩。他来群山工地不过两天,从小住楼房,没住过平房,更没住过这种砖砌成的,一联排十户七户的低矮房子。
单身宿舍住的几乎全是男人,是只身来到群山工地打零工的工人。九月初,天还热,不少年轻人光着脊梁围坐在路口打扑克。
在省城,就算蒋峤西是个男孩,也被老师教育,少来这种贫民聚集的地方。
林其乐却穿着小裙子,在里面蹓跶来蹓跶去,她好像根本感觉不到害怕。路过那些年轻男人的牌局时,林其乐还会站在旁边探头看上好一会儿。
蒋峤西想到,在他们原先老师的标准里,林其乐住的也是贫民窟,林其乐八成也是贫民。
“樱桃,”牌局里一个年轻人抬起头,说,“看懂了吗?”
林其乐摇头:“看不懂!”
“看不懂让林工好好教教!”另个年轻男人挠着小腿上蚊子叮的包,扔下三张牌,“人家余班长那儿子都会猜牌了。”
“余樵那小子,”另外一个人说,“会打台球了!我看他以后野呢!”
——原来他们都是认识的。
蒋峤西想。
这一整个工地上的人,全部都是认识的。
林其乐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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