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宁头也不抬。
寇凛将帽子放下,伸手问段小江讨来画囊:“先出去。”
“是。”
等人离开,房门重新关上。楚修宁才抬头睨他一眼:“好女婿,瞧你这脸色,的确是伤的不轻。”
寇凛扬起手臂,将画囊精准的扔去案台,让楚修宁确定一下真假:“那真得谢谢爹了,若不是您,我绝对不会中剑。”
楚修宁已将案台腾出了足够的空间,从画囊中取出《山河万里图》,慢慢摊平,仔细看着。
寇凛凝神屏息,不打扰他。
岂料他看了足有一炷香之后,竟说一句:“得让柳言白和阿谣来看,我不善画道,不懂。”
寇凛额角青筋一抽:“那您看这么久?”
“难得此瑰宝,自然要欣赏一下。”楚修宁将画卷又小心翼翼的放回画囊里去,放在桌面上,又从身后的多宝阁上取下一个红木雕花盒子,起身递给寇凛。
寇凛倾身取过,打开盒子,是一沓信纸。他已从谢从琰口中得知了梗概:“谢埕拿给您的?”
楚修宁点了点头:“字很多,我整整看了两日,有一句寥寥几笔,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拿来找你推敲一二。”
回归到正事上,楚修宁神情严肃,寇凛同样正色:“哪一处?”
楚修宁道:“我搁在了最上面一页。”
寇凛认真看。
——“鸩哥,爹让我出席下个月的琼花宴,我不想去……昨日我偷听爹与王管家说话,原来爹在外省养了一房妾室,我竟还有个亲弟弟,下个月便是他的生辰……”
寇凛反复细看两遍:“有什么问题?岳母说的这个弟弟,不就是小舅舅?他就是被谢埕养在山东的。”
楚修宁陷入沉默,半响才道:“但信中说下个月就是他的生辰,下个月正是琳琅宴,也就是四月,但阿琰的生辰在十月,这其中相差将近半年,我问了阿琰,他说自己自小一直都是十月的生辰,谢埕通常会去山东陪他,实在去不了,也会派人送礼物。”
寇凛紧紧一皱眉:“如此说来,这个被谢埕养在外省的儿子,不是谢从琰?”
楚修宁沉吟:“我不确定,也许只是为了保护谢从琰,故布疑阵?可又不像,所以才想让你推敲一下,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寇凛低眉思索:“倘若岳母信中这个四月生的孩子,真是谢程的亲生儿子,他为何要养在外省?明明他没有儿子,只有岳母一个女儿……”他瞳孔骤然一缩,“莫非,这孩子不是哥哥谢埕的,是弟弟谢煊的?”
楚修宁摇头:“不,谢埕的夫人,我的岳母,她自生了静姝之后,连续几个孩子都没保住,二十九年前又怀了一个,怕再出什么问题,去了庄子上静养,据说都快养到临盆了,被脐带给缠死,岳母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寇凛有些明白了:“爹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没有死,被送去了外省?”
楚修宁“恩”一声:“可我实在想不通,谢埕为何要这样做?”
寇凛摩挲下巴:“会不会,是为了给谢从琰让路?毕竟膝下无子,谢从琰才能名正言顺的回京……”
话一出口,立刻被他自己否定,“不会,二十九年前淮王尚未倒台,谢从琰也要三年才会出生。那好端端的,为何生下来之后谢埕会对外宣称这孩子死了?然后又偷偷养在外省?”
寇凛自言自语,楚修宁尽量不出声打扰。
分析这些,寇凛显然比他擅长。
过了将近两柱香,寇凛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去,目光犀利且明亮:“我想,我明白了。”
楚修宁看向他,等着他的结论。
寇凛没有往日破解谜团的喜悦,疲惫着捏起眉心,只觉得胸口沉闷,腹部的伤口似乎都没有那么疼了:“金老板曾经告诉过谣谣,在那双生子遗传病的家族,曾有个弟弟在操控哥哥意识时,睡了自己的嫂子……”
目光微微一滞,楚修宁皱紧眉:“是谢煊在操控谢埕意识之时,睡了我岳母,有了那个四月生的孩子……”
寇凛重重叹了口气:“您说,这究竟算是谁的孩子?谢埕不愿意承认,但又舍不得杀,所以才养在了外地。”
楚修宁打量他一眼:“你似乎知道是谁?”
寇凛苦笑:“爹难道没猜出是谁?”
是柳言白。
谢从琰这个小舅舅是假的,柳言白这个小舅舅却是真的。
但寇凛忽又凝神:“可是,有一处不对。”
楚修宁:“恩?”
寇凛伸出右手,比划着自己的小指:“柳言白十二岁左右,正遇塔儿谷之战,世道大乱。因父亲意外亡故,他开始跟着师父学画,日子过的很是凄惨。后来因为得罪权贵,失去小指。来京以后,更是落魄潦倒,受尽欺辱,才被天影给盯上,策反他加入。可按照信中岳母提的这一嘴,谢埕一直记挂着他的生辰,证明一直都有暗中照顾着他,塔儿谷之后谢埕又没有死,为何突然就对柳言白撒手不管了?”
的确是处疑点,楚修宁思忖:“不想让他卷入是非?”
“那为何还让他成为少影主?这说不通。”寇凛摇摇头,仰头望着房梁,尽量将思绪放空,再不断填充进去新的东西。
屋内再次陷入静谧。
终于,楚修宁缓缓道:“除非塔儿谷之后,谢埕失去了与柳言白的联系。但经过我的调查,柳言白在来京前,一直在开封生活,那时虽然战乱,可他从未离开过原籍,以谢埕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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