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下去,韩婼突然抬手扇了她一耳光。
裴欢的脾气上来,瞬间急了,死命挣扎,一瞬间冲过来,左右两个人往死了按住她,把一旁的桌子撞翻了,才制住她的手脚。
韩婼看着她挣脱不了的样子十分享受,又走过去揪起裴欢的头发,逼着她抬起头,用力捏住她的脸。
裴欢毫不回避地瞪着她,这倔模样一下把韩婼心里那把火点燃了,她被裴欢这句话彻底惹怒了。
她气急之下,嗓子活像劈了的风箱,看着裴欢嘶哑地低吼道:“你问我凭什么!如果不是我,当年死在这园子里的就是华绍亭!你们所有人都没有今天!”
月暗惜光,房间里只开了墙角的灯,院子里除了树影再没有其他。
四方廊下凡是能亮的灯都亮起来了,摇摇晃晃,都是隔了几十年的光源,好在明灭之间角度刚好,把裴欢所在的门口照得格外清晰,让她能顺着韩婼的袖子,一路看清了对方手腕上的皮肤。
她胳膊上满满全是烧伤的恐怖痕迹,仅仅只有手腕那一圈露在外边,但裴欢知道那种疤痕绵延而去,绝不止眼前这一片而已,这景象让她不由自主收了声。
最终红了眼睛的人竟然是韩婼。
她掐着裴欢的脸,直到手下的人动也不能动,狠狠告诉裴欢:“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你和你姐姐不一样,裴熙就是因为知道太多秘密才必须疯。如果她不疯,就活不到今天!”
韩婼渐渐发现裴欢一直盯着自己的袖口看,本能地拉紧了衣服,一抬眼正对上裴欢探寻的目光,于是索性都告诉她:“二十年前,我和华绍亭都到了成年的时候,老会长必须在我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回到兰坊,继承敬兰会。”
她说着说着声音冷了,只剩平淡无味一张脸,韩婼并没有经过太多岁月风霜,像是被藏在暗室的瓷瓶,久不见光,渐渐就被卡在年月的缝隙里。
她回不到过去,又融不入当下,只好徒劳存着半生恩怨不肯放,磨尖棱角,誓要报复每一个路过的人。
爱或是伤害,都是存在过的证据。
可她哪一样都没有。
韩婼让人放开裴欢,下人们早就习惯于忍耐她阴晴不定的脾气,于是很快关上门出去了。裴熙躺在里间的床上睡得很沉,这一下四周又归于死寂,再也没有人知道时间。
“结果你也看见了,华绍亭回到兰坊,成了你们的华先生。他这条路走得不算光彩,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敬兰会?自然要抹得干干净净,所以这二十年里再也没有人知道我是谁。”她当着裴欢的面解开袖子,露出了大片的手臂,甚至压下领口……除了脸之外,她浑身果然再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她继续说着,“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很痛苦,完全不能走路,生不如死。后来我苦熬了两年,做了数不清的恢复训练才有今天。”
裴欢从第一次看见她开始就觉得她浑身古怪。她早早做过心理准备,但等对方真的把一身伤疤袒露出来之后,那些人体被烧伤之后留下的痕迹,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本该光滑的皮肤像被烧毁了的纸卷,瑟缩佝偻着,永远无法抚平,到了关节处拧成各种褶皱纠缠在一起,甚至经年之后依然露着鲜红惊悚的颜色。
这画面太残忍,人到了这种程度也许故去才是恩慈,不应该再苦苦苟延残喘,但韩婼偏偏还活生生站在这里说话。她瞪着一双眼,卸去了遮掩之后显得整个人形容枯槁,只有嘶哑的声音伴着一座荒芜的园子,凭空让人又多了一丝诡异可怖的联想。
“我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就是那段时间,外边的人竟然跟我说华绍亭病死了。”韩婼说到这里突然开始笑,她红着一双眼睛,干巴巴地颤着嘴角,一直笑到浑身发抖,控制不住神色,癫狂地低吼:“他不会死的,我不信!”
裴欢看着韩婼又哭又笑,这一刻反而平静下来,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让自己冷静地想明白,她此时此刻不占任何优势,和韩婼在这里厮打没意义,于是她从门口走进来,遂了对方的意思,直接坐在桌子旁边。
韩婼捂着脸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她把长裙重新系好,又和裴欢说:“你对华绍亭的依赖关系太顽固,所以你看不明白,华绍亭最会利用人心,他害死我,又等到老会长病逝,最后只剩下你姐姐成了唯一记得他过去的人,与其终日防着她,不如干脆把威胁都养在自己身边,他清楚这样才是最好控制风险的办法。你们只不过是两个孩子而已,时间一长,他完全有这个本事,把你们统统变成自己人。”
韩婼的意思很清楚,事实已经证明,华绍亭成功了一半,他养出了一个裴欢,却没能如愿控制住裴熙,于是干脆把裴熙逼疯了,让她一个变成众人皆知的精神病人,从此不管裴熙说什么,再也不会受到关注。
韩婼向房间里边扫了一眼,以往裴熙一听见和华绍亭有关的只言片语就被刺激到发病,如今她被药物控制住,昏沉睡着,完全平静下来之后,只剩唇角微微抖动,不知道做了什么梦。
韩婼带着压抑的情绪指着裴熙睡着的方向低声说道:“你根本无法想象,你姐姐当年也是个孩子,别人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却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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