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浑身好多了,又反过去再去照顾他,两个人来来回回,都觉得自己可笑。
华绍亭逗她说:“知道隋远背后说什么吗,说咱们两个每天老夫老妻的,像已经过了五十年的日子。”
裴欢低头看他手臂上的伤口,确定没事了总算放心,又低声说:“那有什么不好?”她终于把窗帘都打开,日光一下子充斥在病房里,这下总算让人重新找回了日夜。
她靠在窗边,身上穿的是医院里统一的淡粉色住院服,衬得脸色格外温柔。她随手乱抓着梳起来的头发,散下来三两缕,又刚好落在锁骨上,明明睡了这么久,素着一张脸,却总有些艳丽的眉眼。
她回身看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了一句:“五十年?到时候我都快八十岁了,谁还想那么远的事,我也不敢求那么久。”她自己并不难过,就只是随口说一说,“多久都好,我只想陪着你,今天明天……陪着你到最后一天。”
华绍亭一直也没说什么,他靠在床边,抬眼盯着裴欢看了很久,似乎是觉得她此时此刻这么素净的样子也很美,于是看得她又低头笑。
其实华先生走神了,他并不觉得感慨,他只是在琢磨人与人之间这种直白又简单的吸引力,有时候真是道难解的谜。
裴欢在他眼里总是迷人的,比如此刻,她就这么逆着窗外的阳光,坐在病床上,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他就觉得真要把她好好藏起来。
面前的人于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无关乎陪伴长短或是有多少旧事值得留恋……这可能就是爱人的意义,让他珍视如命,总惹岁月动容,也就显得余生这样短。
他不想浪费时间再犹豫,动了动手脚坐起来,伸手对她说:“走吧,裴裴,我们回家。”
他们很快一起出院,回去的路上决定直接去接女儿。一行人上车之后,华绍亭就吩咐隋远,让他提前去和陆远柯那边打好招呼。
这段时间陆远柯还真的踏踏实实扮演着保姆的角色,好几天没出去乱走。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和小姑娘在家玩游戏,两个人拿着游戏手柄对着屏幕,玩得完全忘了时间。
笙笙一听妈妈要来接她,眼睛一下就亮了,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玩了,跳起来问他:“我爸呢?爸爸怎么样了?”
陆远柯不知道外边出了什么事,不过听隋大夫的口气,显然一切平安,不会有什么意外,于是他就捏着笙笙的小脸说:“你个小丫头都没事,你爸能有什么事,大家都很好。”
他说完回身去收拾东西,指着餐桌还有沙发和她说:“快点,你要回家了,他们很快就来了,去把你自己的东西拿好。”
笙笙迅速跑过去把ipad和随身的东西,小女孩一看就是小时候在福利院养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非常讲规矩,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那些胡乱撒娇或是故意捣乱的毛病,几天下来,她让陆远柯觉得十分省心。
他跟笙笙说完,自己却没顾上干什么,一个人跑到厨房去点了根烟。
他忽然想到屋里有小孩,又开了窗户和抽油烟机通风,可是味道一上来,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挣扎了一下,最终把烟掐了,还是没抽。
算了,只剩最后这一会儿了,只要他坚持到笙笙的家里人把她接走,他就算功成身退,顺利完成这次的任务。
同时也就代表着,他从此自由了。
真正到了这一天,陆远柯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他对着洗手池把灰烬都冲掉,回身一出去,正对上笙笙。小女孩抱,坐在餐桌旁边,那双格外漂亮的眼睛看过来,忽然问他:“叔叔,你好像不太高兴。”
陆远柯一脸奇怪,挠挠头,尴尬地问她:“你哪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你这么多天都没抽过烟。”她小大人似的歪头看看他,还跟他说,“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没关系啊,你救了我,我跟妈妈说,你可以到我家来找我玩。”
这下他真笑了,直冲她摇头,说:“饶了我吧小祖宗,我保你这几天平安,一会儿把你还回去,我也要回家了。”
笙笙点头笑了,问他:“叔叔住在什么地方?”
陆远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走到餐桌边,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听说是在叶城吧,我不记得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家在哪里,他们有各种说法,但我都不太信。”
毕竟每个人都不会把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外人。陆远柯不想靠别人来描述自己,他想等自己想起来,但是已经等了这么久,像他这样逃避地生活,永远没法找回过去的记忆。
所以他心里很矛盾,一个因为外伤而导致记忆缺失的人,一方面太想弄清楚自己是谁,一方面又因为那场事故是被追杀才导致的,让他无限恐惧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怕答案会让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接受,那可能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那还不如不去找,只要他一天不知道答案,就还有无数种可能性,于是他就这样被卡在夹缝里,无法选择。
笙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房间里安静下来,这种突如其来的沉默让陆远柯觉得自己实在无聊,何苦要对着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聊这些人生难题,她懂什么。
他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对面的孩子忽然又开了口,那双眼睛里的光显得格外认真,她对他说:“没事的,我小时候生病,身体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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