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在楼下闹了半天,相反楼上就安静多了,一直没什么声响。
房子里的下人都跟着他们在客厅和厨房,从午饭之后,楼上就只有裴熙,她可能是回房间睡着了,也没再有什么动静。
裴欢顺着楼梯一路走上去,忽然看见黑子变了方向,蛇一向都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平常黑子一向趴在走廊尽头,那地方面积不小,是华绍亭专门给它布好景观的浅水池。
但今天黑子一反常态,直直地立起前半身,就趴在他们主卧的房门之前,冲房间里不断吐着芯子。
裴欢有些奇怪,四下没有声响,一条黑曼巴却无缘无故摆出攻击的状态,连她也不敢再乱动,只能顺着墙壁慢慢地靠近它。
黑子逐渐平复下来,重新退到走廊尽头,裴欢这才能安全推开房门。
毕竟这条蛇曾经救过华绍亭的命,动物的反应有时候比人敏感太多。她不由有些警惕,没惊动任何人,先向卧室里看了看才走进去,四下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异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惹得黑子这么紧张。
她松了一口气,转到洗手间里准备擦掉颜料的痕迹。
裴欢找来毛巾打开水,刚一抬头对着镜子看,忽然吓了一跳,叫声几乎卡在嗓子里,半天出不了声。
她身后无声无息站着一个人……竟然是裴熙。
对方并没有睡午觉,散着长长的头发,穿着一条暗色的裙子,就这么不说话也不动,突兀地站着。
那裙子是黑色的底,上边隐隐绣着暗红色的花,裴熙穿了有点长,就从头一直延伸到脚踝处,显得整个人苍白而病态。
裴欢给她买过很多东西和衣服,但独独这一身裙子不是裴欢买的,是裴熙从暄园一路穿回来的,家里人都给她洗过换过收拾好了,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又翻出来自己穿上,好像很是喜欢。
裴欢被姐姐冷不丁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别的事,试探着喊她,问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对面的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裴熙平常几乎不给任何回应,但今天却开口说了话,问她:“婼姐呢?”
这一句冒出来,裴欢不知道怎么回答,韩婼给她姐姐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前后因果连一个清醒的人都未必能接受,何况裴熙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于是她也只能先安慰着说:“她不在这里,现在我们回家了,你四处看看,这不是暄园了。”
她说着想靠近裴熙,但裴熙突然退了一步,又往外走,裴熙绕过隔断,经过他们的衣帽间,一路回到卧室,好像真的在前后打量四下的环境,突然又回头问裴欢:“你和大哥住在一起?”
此时此刻的裴熙像是突然醒了似的,她在来回走动,而且还在问话,说的内容也不再是胡言乱语,但这一次裴欢却有些害怕。
她越看越觉得姐姐的目光不对劲,清醒而明确,却又直直地泛着冷,显得不那么正常。
裴欢下意识地靠近她,问她为什么要到他们的卧室来,裴熙还是一样,目光冷如死水一般,又说:“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和他在一起,还不敢告诉我?”
“姐……”裴欢终于明白了,裴熙这是一下子跳回到了很多年前,大家还没有离开兰坊的时候,那会儿她和华绍亭住在海棠阁里,裴熙曾经用尽各种方式阻拦,却都没有用。
裴欢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姐姐解释,就只好先不乱说话刺激她,让她自己缓一缓。
裴熙四处查看,一旁正好摆着华绍亭的香案,她走过去盯着看了很久,好像很好奇。
案上散着他们早起拿出来的沉香料子,一块一块散发出沉静的味道,这味道似乎太过熟悉,引得裴熙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一双手都伸过去,慢慢地翻动。
“你记起来了,是不是?”裴欢试图接近她,但刚走过去,姐姐就很敏感地回头看,她一看有人要靠近,哪怕是裴欢,也很紧张地浑身一颤,手下不由自主扶住了那一方香案。
“没事的,是我。”裴欢尽量放轻脚步,也不再乱动,示意自己并不想吓到她。
裴熙今天穿的裙子实在很长,不小心拖拽在案角上,紧张之下直接碰翻了香炉,铜质的器具砸在实木地板上,瞬间有了动静。
楼下很快有人上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估计是下人听见东西倒了,想上来帮忙收拾。
这时候绝不能让人进来,一看到陌生的外人,恐怕裴熙的情绪又要失控了,于是裴欢正想开口说话把人拦在门外,结果来人却径自走进来了。
“裴裴?”华绍亭一进来就喊她,目光扫到一旁站着的裴熙,也就停在了门口处。
他伸手要把裴欢拉过去,结果刚一伸手,裴熙突然定定地转向他,猛地冲了过来。
“你别碰裴裴!”她几乎瞬间就喊了起来,跑过来狠狠地推开裴欢,不许她靠近华绍亭。
裴欢毫无准备,被她的喊声吓了一跳,又被她狠狠拉住一推,差点摔在地上。
她想着不能让姐姐歇斯底里再发病,结果一抬头,却看见裴熙手里竟然还握着东西,是一把小而尖的香刀。
那本来是他们放在香案上用来切香木的小刀,此时此刻被裴熙捏在手里,只露出最锋利的刀刃,她发了狠,笔直冲着华绍亭扎了过去。
她是真的用上了力气,狠狠地瞪着他,摆明了是想豁出去跟他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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