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会长来访之后,所有的事就随着他送来的几盆盆景一起落了地。
当天陈屿是满腹忧虑离开的,但此后的一个星期却格外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裴欢又亲自去筛选了几家合适的医院,最后定了条件最好的一处,原本她想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就送姐姐住进去,但华绍亭这次不着急,想让裴熙在家里多留一阵。
裴欢的顾虑比他还多,比如华绍亭他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姐姐的精神状况太不稳定,难免有吵闹,但他这次却一反常态,对裴熙的事非常上心,还特意让老林去买了很多画材回来,说都送去给裴熙解闷。
赶上今天是个周末,孩子不用去学校,一家人全都没有外出的安排,刚刚吃过午饭。
笙笙在手工课上新做了一个陶艺罐子,难得均匀周正,被老师夸奖了,周五放学她就兴高采烈地把它带回家了。今天早上起来,华绍亭正好看见,就拿在手里打量。
裴欢又和他说起来姐姐的事,他一边玩那罐子,一边过来安慰她说:“家里有孩子,大家在一起能高兴一点儿,阿熙每次看见笙笙情绪就缓和不少,总比她一个人在医院里让人放心。”
裴欢当然知道这样最好,可她发现这一次把姐姐接回来住之后,她自己心里总是不安,具体的原因她说不上来,就像好不容易守着的一袭锦绣缎子,艳丽漂亮,好不容易熨平整了,日日盼着,等到真一穿上身,才发现内里都是看不见的褶皱,硌得浑身生疼。
这种直觉衍生而出的认知,总让她觉得还有什么事不对。
按道理,裴熙过去受过刺激,一见华绍亭总是激动,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也尽量照顾她的情绪,只是这一次,她发现姐姐除了刚回来那几天情绪格外暴躁之外,很快就变得过分安静了。
裴熙依旧终日保持沉默,几乎不说话,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她做事情重复偏执,但除此之外,她每天都保持大量的时间对着窗外,一动不动站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这状态让裴欢有些担心,一直以来大家都习惯了裴熙疯癫之下随机的行为,唯一有规律的事,可能就是她喜欢写写画画,但如今她无缘无故,突然不再对着华绍亭发狂,倒让人觉得有些古怪了。
裴欢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问也问不出有用的答案,姐妹之间这样僵持的状态又回来了,一切都像退回到当年。
那时候大家还在海棠阁,裴欢突然发现自己怀了笙笙。那年出事之前,她姐姐就是这样,总是避开所有人,找地方静静出神,大家总以为二小姐是在无意义地放空,可最后她却偏激地对亲妹妹下手……
所以到了眼下,裴欢实在没法形容这种忧虑,只好不断让自己放宽心,好在华绍亭的话不无道理,孩子总是惹人怜爱的。而后几天,有时候笙笙放学回来会在楼上放音乐,然后去姨妈的房间看她,裴熙的反应也温柔不少。
小孩子心性单纯,自然没有大人的顾虑,主动地想要亲近裴熙,而对方也出乎意料地对笙笙的存在表现得极为平静。也许是因为她脑子还乱着,不清楚笙笙是谁的孩子,也许是她彻底不认人,反正只要小姑娘一去找她,她就会任由小姑娘拉住自己的手,和笙笙一起坐在桌旁画画。
有时候从门口看进去,房间里两个人都成了孩子,一样都是七八岁的光景,平和天真,无忧无虑。
裴欢问过女儿,姨妈有没有和她说过什么,但笙笙摇头,说姨妈对她很好,给她画了很多小猫,也从来都不冲她嚷。
这下裴欢彻底放松下来,也许确实是她过度敏感,她只能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今天大家都清闲,她陪华绍亭泡了一壶茶,刚坐了一会儿,笙笙就从楼上跑下来了,怀里抱着一堆颜料。
她从爸爸手里把自己做的那个小罐子接过去,坐在地毯上,开始给罐子上色。
笙笙显然是刚从裴熙的房间里出来,仰脸冲他们笑,高兴地说:“姨妈今天心情挺好的,开口和我说话了,我问她喜欢什么颜色,她说让我涂一个红色的。”
她就很认真地低头开始选颜料,华绍亭也难得动动手,弯下身帮她找,又回头对裴欢说:“你看,阿熙很喜欢笙笙,我现在都只能借女儿的光,这两天她见到我态度好很多了。”他说着摸摸笙笙的头,叹了口气说:“阿熙应该慢慢试着和人说话,也许就能好起来,你也不用总想把她送到医院去住了,家里人陪着她,要比护工好多了。”
其实她心里当然不愿意让姐姐总是住医院,可是以前实在是没办法。
那是裴欢的亲生姐姐,如果姐姐能好转,她自然比谁都高兴。
这段时间沐城的天一直放晴,阳光特别好,下人们在落地窗旁铺了一大块地毯,让孩子可以多晒太阳。
虽然是春夏之交,但一直也没怎么下雨,市区里渐渐飘了柳絮,治理了十多年之后,到了这时候已经不算严重,阳光充足的日子里,一整座院子充斥着浓郁的绿。
窗边的孩子一笔一笔描着红色,和周围的色彩对比过分明显,一下显得她手里那罐子格外刺眼。
生活过于轻松,反而让人不习惯,明明是人间最普通的日子,却活像一锅突然断火的沸水,戛然而止,总显得有些反常。
裴欢盯着那抹艳丽的红颜色,突然想起女儿说这是姨妈选的,她心里又泛起一阵不安,她也咨询过医生,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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