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我给你发的照片了?喜欢哪张?我还帮你拍了很多,都是你姐姐。”徐慧晴一边说一边把桌子上的照片推过来,似乎很是抱歉的样子,“你们让会长照顾西苑,正好,我那个小叔子心最软,华先生一发话,他哪敢不听,立马派了陈家的亲戚来照顾她,只不过刚刚好,都是阿峰过去的人,我吩咐两句,就拿到了一堆照片。”
裴欢看也不看,到了这种时候,人各有所求,无可厚非,但徐慧晴装苦卖惨,还拿自己儿子来博同情的手段她实在不齿,所以她要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我大哥顾念旧日兄弟情分,一直没动过陈家人,当年是陈峰自己非要夺权,害得我大哥发病,后来陈峰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和别人无关。我大哥冒着那么大危险做手术,此后所有的事,我从来没怪到你头上,还肯叫你一声嫂子。徐慧晴,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那女人还是套着那件起球的单薄针织衫,一直躬背而坐,从她丈夫陈峰死后,她就被迫多年压抑自己,把一出叛徒遗孀的苦情戏份演得过于投入,以至于深入骨髓,连如今阴谋得逞的时候都忘了自己该如何嚣张,只记得狠着一双眼,一把将桌上的照片都推到了地上,指着裴欢说:“我的良心?华夫人,你问问自己,问问你姐姐!在这条街上你们谁有资格说良心!”
陈家人救了华绍亭,老会长认他当养子,把他一个孱弱病危的少年人一手捧成了日后的华先生,而他给了什么回报?他害死陈峰,压制朽院二十年,清明的时候,连一炷香都不肯烧。
徐慧晴很快就能达成所愿,想着想着,几乎就要笑出声,她盯着裴欢,把这一场所有棋子点评一遍。
二十年前,老会长的兄弟私底下知道了暄园的事,也知道老会长最终决定舍弃私生女,留下华绍亭,这样敬兰会的大局才能有所平衡,只有华绍亭能稳住时局,也只有他,能有这个心胸和本事,留陈峰陈屿两兄弟一命。
但陈家人那么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么想。敬兰会代代相传,偏偏那时候冒出一个外姓养子来,总有人不甘心,于是有人出手,当夜暗中冒险救走了韩婼,可惜对方真的被撞重伤,成了昏迷的植物人,多年不醒。
后来陈家旁系亲属一直暗中维持她的医疗设施,这事并不亏,因为世人难免俗,谁也不信以华先生之心性和手段,终于出了暄园的试炼坐上霸主之位之后,还能再把这位置交还给陈家。
兰坊是什么地方,百年不倒,其根基之深,心思之狠,远超一般人所能想象的程度,关系到他们陈家这么多人的祖业,不可能不留后路。
从老会长到华先生上位,他们肯定都要抹掉暄园那段历史,于是那些人也不用担心什么泄密的麻烦,于陈氏其他人而言,找个小医院养着一个重度昏迷的病人费不了多少资源,顶多也就是钱能解决的事,但只要有朝一日韩婼苏醒过来,那华先生在陈家人手中就有了把柄。
到了最后,老会长果然看人很准,当年女儿没白白牺牲,他把一家人托付到华绍亭手上,以至于后来的敬兰会开创了一个巅峰时代,这位华先生更是声名显赫,成了这条路上无人敢提的传奇,于是韩婼这个植物人也不再是普通的病人,只要她醒了,就是牵制华先生的唯一办法。
韩婼一定会报复,如果还有机会,她毫无疑问会让华绍亭偿命。
只不过这局棋下的时间远超过他们预期,当年救走韩婼的时候,陈家那些老一辈的人没想到她一躺就是二十年,最后到了陈峰这一代,他暗中知道这件事,把韩婼这把能致命的刀握在了手里。
这就是兰坊的可怕之处,你以为这只是条百年不变的老街,兄友弟恭,和和气气,可惜一到入了夜,人人都似画皮的妖,从头到尾洗干净,都不是白天的模样。
韩婼的情况实在不尽如人意,当年海棠阁里内斗的时候她不醒,偏要到了陈峰人都没了之后才醒过来。当时的徐慧晴得知噩耗,她生产不久就失去丈夫,正是崩溃的时候,抱着幼小的孩子几次活不下去,眼看到了绝路的时候却突然得知了这个秘密。于是韩婼的存在于她而言等同于救命稻草,她迅速决定把暄园控制在手里,帮助韩婼报仇,为韩婼提供助力,并借此从陈家亲戚里煽动起一批人,暗中协助自己。
敬兰会这潭死水,也到了该动一动的时候。
会长陈屿这两年确实岌岌可危,他从小是跟在陈峰屁股后边无忧无虑长大的,怎么算都轮不到他当会长,所以从来没人栽培过他。可敬兰会是座会吃人的人间炼狱,历代会长都是蹚着血路自己熬出来的,只有他是从天而降,被华先生硬按在这把椅子上的,于是私底下不服他的人实在很多,连陈家自己人也全都心怀鬼胎,要不是面上尊重华先生的遗愿,恐怕陈屿早就出了事。
这一切都不难理解。
此时此刻,徐慧晴走到这一步只有一个遗憾,她对韩婼实在失望透顶,只觉得对方是个废物,想起了就狠狠地骂一句:“活该她当年斗不过华先生,再给她一次机会,还是一样蠢!”
裴欢连看也不想再看她,冷脸相对。
如果说起来,裴欢当年还小,确实不清楚暄园的事,但兰坊里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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