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字体和他的人一样,潦草粗糙,笔锋狂野。
她的目光往下。
这张桌子有些小,可活动的范围更小。
他人高大,身材粗壮,长腿无处放,又喜欢双腿分开坐着,所以右腿就贴着她的左腿。
两腿之间只隔了两层薄薄的布料,不停地蹭着。
林徊几乎能感受到,他布料下的腿毛,扎着她细嫩的腿,仿佛有根羽毛,挠着她的心脏。
江崇的笔头一顿。
林徊回过神来,抿唇,绷直背脊,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重新盯着那道函数题:“怎么了?不继续讲了吗?”
江崇瞥了眼她微红的耳尖。
眉头微微皱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用沉缓的嗓音继续讲解着方才还未解开的数学难题,右腿却往中间收了收,避开了她柔软的腿。
空气局促了些,仿佛停止了流动。
村里越发寂静了,漆黑一片,往窗外看,唯一的亮光只有莹白的月光了。
黑色丝绒布一般的天空上,悬挂着一轮圆月,明黄、饱满,银光倾泻,如纱似雾,时而被乌云遮住,时而又穿透了乌云。
枝丫丛丛,树影幢幢。
圆月不断地移动着。
江崇合上了书本:“好了,今天就到这。”
林徊松了一口气,疲惫地趴了下去,右手伸直,探到窗户的玻璃上,触摸着洒进来的月光。
她抬眸看江崇:“我听说,你是清华大学毕业的。”
江崇没应声。
“你以前学什么专业的,为什么要去当兵啊?还是特种兵?”
江崇也看着那束月光落在她的身上,照得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她的侧脸温柔,眼神柔软,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她乖巧的时候,乖得让人心软,可一个不合她心意,就会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挠回去。
江崇说:“法律。我是国防生,毕业后进军队,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要报国防生?”
“不为什么,想去就去了。”
真的是这样。
决定报考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有姐姐、有父母、有爱国情怀、有英雄热血,但最终只汇成了一个想法——他想当国防生。
之后的路,就一步一步慢慢走,在学校边上课,边训练,然后毕业入伍,新兵特训,选拔特种兵,特种兵考验,选派军事留学,进入蛟龙突击队。
走到了这儿。
他以为自己见惯了生死,却最终还是跨不过队长和队友牺牲的坎,现在还懦弱地躲在了山里,不敢去面对。
江崇目光满是讥讽,伸手,抓了下那束月光,什么也没有抓到。他摊开手,满是茧的粗糙掌心里,落满了银辉。
窗前的林徊坐直了身体,闭上眼睛,抬头,整张精致的脸,都露在了月光下。
睫毛纤长,在眼下投了一片浅浅的阴影。
皮肤晶莹剔透,唇色粉嫩。
一头漆黑的短发,也晕出了模糊的光。
他忽然想起了高中看的希腊神话里的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
神话里说——亲爱的女王啊,请从我虔诚的手里,接受这顶花冠,装饰你的头发。
江崇粗粝的手指抚过林徊发上的草莓发夹。
女王的花冠。
……
一个月前,林徊死都不会相信,她会穿着肥肥的棉裤,背着竹篓,像个村姑一样,兴高采烈地去拾柴火。她的齐耳短发夹在耳后,是标准的刘胡兰式发型。
她弯下腰,穿梭在枝丫横生、落光了叶子的山林里,扔了一根木柴到背后的竹篓,她对着妞妞扬了扬下巴:“你去拾那边一堆。”
妞妞很听话,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
这样的日子真好,有人陪伴,有事可做。
除了学习外,她还学会了拾柴、剥玉米、晒辣椒和腊肉、帮着老奶奶推磨、做豆腐。
两人又拾了一会柴火,才。
妞妞问她:“徊徊老师,你会唱《强军战歌》吗?”
林徊没听过,嘴角上扬:“你会唱?”
妞妞说:“会呀,以前江叔叔教我的。”
林徊视线一转,轻笑:“你唱给我听听。”
童音稚嫩,唱起军歌也别有一番趣味。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国要强,我们就要担当,战旗上写满铁血荣光。将士们,听党指挥……”
唱第二遍的时候,林徊也加入了妞妞,两人的歌声在山间回响,枝丫上的小鸟扑簌着飞起。
林徊哼着歌,走进后面的厨房,把竹篓放下,搬出了柴火。
江崇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生火做饭。
林徊一边唱,一边凑了过去,贴在他弓起来的后背上:“江崇,生火怎么生啊?我还没生过火呢。”
炉灶里,火苗已经燃起,风箱呼呼作响。
她说话时软软的热气,就喷洒在他的耳畔。
火苗噼啪响了一声。
她胸前的柔软,压在了他的后背上,清晰可感,这样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让江崇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绷紧。
他盯着灶口跳跃着的火苗,静静地说:“你走调了。”
林徊侧过脸,离他的脸很近很近,她没听清:“什么?”
她瞥见他手里拿着的柴火,从背后伸出手,要去抢,那片柔软越发紧贴着他的后背:“我想烧火,让我来烧一次火吧。”
江崇重复了一遍:“林徊,你唱歌走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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