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程(11)
谭如意等得坐立难安。
她只在小时候见过这样的倾盆大雨,还是在妈妈出走的那一天。
山里的天气变化总是很快,上一瞬乌云还盘踞在那一方的山头,一转眼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
那天谭如意没带伞,放学行至途中便被困在雨幕之中。
她与同伴在岩石下躲了半个小时,雨势仍没有减小的趋势。
远近闷雷阵阵,天色愈发暗沉,哪里还躲得住,彼此壮了胆子拉着手就冒雨往回赶。
一腿的泥泞,眼睛被如注的雨水糊得看不清路,等到家的时候,从头到尾淋了个透。
然而一推开门迎接她的并不是妈妈关切的目光,而是摔了一地的锅碗瓢盆,谭吉躲在门后面哭得气吞声断。
谭卫国见她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一脚便踹了过来。
那是谭如意记忆里,最为黑暗的一天。
电视里播放着嘈杂的节目,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一点也没看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见开门的声音。
她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飞快起身跑过开门。
沈自酌淋得好似落汤鸡,见面先笑:“我回来了。”
谭如意见此一惊,眼眶却莫名一热,立即将他拉进屋里:“赶紧去洗澡吧!”
沈自酌冲了个热水澡,浑身舒适,出来见茶几上放了碗热腾腾的的鸡汤,笑问:“晚饭还有没有?”
谭如意便又立即将米饭加热,顺道炒了两个小菜。
她动作很快,全部弄好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沈自酌将头发擦干,到餐桌旁坐下。
谭如意将碗递到他手边,“你晚饭没吃饱吗?”
“吃到一半就走了。”
谭如意心里好奇,却不知道该不该问,沉吟片刻,仍是没有开口。
心想只要沈自酌按时回来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
她也没说自己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如何的如坐针毡,心里百折千回,将好的坏的全想了一遍,捏着手机字斟句酌,最后也只有勇气发出那么一句。
沈自酌却是主动开口,“唐舒颜辞职了。”
谭如意正低头沉思,闻言微微一怔,抬头看了沈自酌一眼。
沈自酌没再多言,而谭如意亦不再追问。
既然唐舒颜选择了最为体面的退场方式,她自然要给予同样的尊重。
至于其他的,说与不说,也并无差别。
然而,谭如意忽想到自己压在箱子底下的那个绿壳笔记本沈自酌还记得她那天的反常吗,还在等她“准备好”之后主动告诉他吗?
一周之后,谭如意的户口正式迁过来了。
她翻着崭新的酱红色胶皮本子,户主那一栏填着她的名字,整个户口簿也只她一人。
便想,以前总是痛恨别人走后门,现在自己享受了便利,又有些庆幸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了。
不然要通过谭卫国那一关,比生滚钉板还要艰难。
既然已有了户口本,两人便开始商量着正式领证的日子,最后决定下周一一早就去民政局蹲点。
决定好了日子,谭如意给爷爷打了个电话通知此事,又说少年宫的补课结束以后就回家看他。
谭爷爷自然高兴,八十多岁的人了,情绪激动起来还像孩子一样哽咽:“现在就等着喝你跟小沈孩子的满月酒了。”
之后又打电话将这消息告诉夏岚,夏岚比她还高兴,连声道喜,称自己的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我就知道你们这事儿一定能成。”
谭如意笑问,“你怎么比我还确定?”
“烧烤那回,你穿那条裙子一亮相,沈自酌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时候就知道一定有戏,果不其然。”
顿了顿,却又叹了口气,“又一个好姑娘嫁出去了。”
谭如意却是一怔,想到她与谭吉的事,然而犹豫片刻,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委婉问道:“那你……现在有人追你吗?”
夏岚顿了顿,“有是有,都不合适,”她笑了一声,“我现在也不打算想别的事,赶紧升职加薪才是要紧,男人哪有钞票靠的住。”
听她这么一说,谭如意又疑心是自己多虑了。
谭吉与她相差六岁,两人断不可能凑到一起。
照例回去看望沈老先生和沈老太太。
谭如意今次过去,心情与以往有微妙的不同。
她也说不出到底不同在何处,枯肠索尽,想起今年六月实习转正那时的心情。
大约之前登门都像实习,如今却已是正式员工。
虽则工作单位和工作内容还是一样,但那份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却是前者无法比拟的。
二人没有领证的事,两位老人并不知情。
是以沈自酌提出要陪沈老先生喝一盅时,沈老太太惊讶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要跟爷爷喝酒了?”
沈自酌笑说,“没什么特别的事,好久没跟爷爷喝过了。”
沈老太太自然不信,盯着沈自酌看了半天,忽凑到他跟前,低声问:“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有喜事就别瞒着,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
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还不住地瞟着谭如意的肚子。
谭如意哭笑不得,“奶奶,我还没……”
“还没那就抓紧,这都结婚快半年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自酌将两只酒杯斟满,“爷爷,你看人十分精准,”他看着谭如意,笑了笑,“如意是个好姑娘。”
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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