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街道上行人寥寥,冷清得很。
李承道站在城隍庙门前,手中紧紧攥着木牌向前迈出一步。
随着这一步跨过门槛,那股穿过一道薄膜的感觉再次出现。
眼前景物变换,那座以黑色为基调的六进六跨的大院再次出现了,正当面的影壁上刻着两行大字——
善行到此心无愧,恶过吾门胆自寒!
光是看着这行字,李承道都能感觉到好似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像是要将自己的心给剖开看个真切明白。
他摇了摇头,绕过影壁朝着自己所属的功曹殿走去。
当然不是正殿,而是正殿后方的小院,里面屋舍七八间,专门给他们这些凡人吏员办公之用。
在经过功曹殿之时,一个身穿铠甲恶形恶状的阴差从殿内转出,看到李承道便叫住了他,“你来得正好,省得差爷我还得费心去通知你。”
李承道停下脚步,静候下文。
记忆中,这阴差叫做张猛,生前曾是大离镇西王麾下骁骑营的一名百户,作战时悍勇无畏,马革裹尸之时不过才刚满二十岁。
在那场战役结束之后,镇西王将他和其他一些战死沙场的有功将士上报朝廷,由朝廷敕封他们为阴神,分配到各地城隍司继续为朝廷效力。
作为一个凡人临时工,如果没有必要,原主甚少和这些阴差来往,因此相互之间也只是脸熟而已。
只听张猛道:“功曹大人让你速去阴阳殿报到。”
“嗯?”
李承道有些纳闷,阴阳殿那是审妖判魔的地方,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望着那张猛小声道:“还请张大人指点迷津,不知功曹大人让我去阴阳殿作甚?”
“告诉你也无妨。”
张猛咧着嘴,皮笑肉不笑地道:“今晨有妖魔在城中作祟,袭杀民众。这还是近几年来头一次有妖邪敢在光天白日之下当街行凶,所以城隍大人很重视,着各殿立即抓捕审讯行凶的妖魔。”
李承道更加不解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阴差一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功曹大人让你去,你就赶紧去,阴阳殿里那帮家伙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去晚了怕是没有你好果子吃。”
李承道清楚他说的是实话。
阴阳殿作为城隍司四殿之首,主管的是刑审判罚工作,其殿主判官乃是城隍司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城隍爷。
他麾下的阴差个个凶神恶煞,平日里严刑拷打、甚至拿妖魔鬼怪剥皮剔骨下锅油炸的勾当也没少干。
县衙里的那些酷吏和他们比起来都显得温柔不少。
想到这里,李承道朝着张猛道了声谢,快步朝着阴阳殿所在的院落走去。
整个城隍司内也没有几个凡人吏员,他一路上只能听到自己鞋底踩在青石板上的“噗噗”声,又密又急。
待赶到阴阳殿门前时,两个阴差将他拦了下来,目光不善地盯着他,“凡人?你是干什么的?”
李承道举起木牌,“在下是功曹殿的画妖师,奉功曹大人之命前来阴阳殿报到。”
“哦,你就是那个画妖师?”
左边的阴差笑了笑,忽地面色一冷,“将他拿下!”
右边的阴差立刻上前,缭绕着淡淡黑气的大手重重地按在李承道的肩膀上。
“嘶——”
李承道只觉得肩头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一股寒意从肩头涌入体内,冰冷刺骨,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大人这是作甚!”
先前下令的那个阴差把脸凑到他面前,低声冷笑道:“有人告你以傀儡之术伤人性命,随我去面见判官大人说个明白!”
“我以傀儡之术伤人?”
李承道被气乐了,自己要是有这本事还用在这鬼地方讨生活吗?
“废话少说,给我进去吧!”
抓住李承道的那个阴差轻轻一推,李承道就踉踉跄跄地撞进了大殿之内。
阴阳殿内没有他想象的那般阴森可怖,和寻常县衙相仿,高堂之上悬挂着一副匾额,上书两行大字——善恶到头终有报,是非结底自分明!
在匾额之下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相貌英伟,神情肃然,堂下两侧各站着一排阴差,恶形恶状,周身黑气缭绕。
“啪!”
惊堂木炸响,那中年官员沉声喝问道:“堂下何人?”
李承道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吸了口气坦然道:“学生李承道拜见判官大人!”
按照记忆中的信息,城隍司内各殿正神都是由文官担任,这位阴阳殿判官姓崔名煜,生前官至一府通判。
他为官清廉,明断秋毫,秉公断案,却因为调查一贪官时不幸遭歹人暗杀于任上。
在他死后,天下读书人都为他鸣不平。
最终神朝敕封其为阴阳判官,上任至今也不过才三年。
考虑到这一点,李承道特意以读书人的身份行礼,希望能够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
果然,高坐明堂的崔判官脸色稍稍和缓了些,拿眼盯着李承道看了好一会,和声道:“你就是林功曹去年招募的那个画妖师?”
李承道点头道:“正是学生。当初多亏了林功曹将我从难民堆里救了出来,还给了我画妖师这份差事。”
“嗯。”
崔判官微微颔首,沉吟道:“你可知本官因何事唤你前来?”
李承道摇了摇头,“学生不知,还请大人解惑。”
崔判官道:“今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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