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皇帝的身体,御医们心里也清楚,如今掌权的是端王,端王恐怕就是未来的皇帝。
因此,开的多是安慰方,不过是做做样子,谁也不得罪罢了。
皇后枯坐在床边,木头人似的没反应,只有一滴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浑浊的泪珠,挂在布满沟壑的脸上,用形如枯槁来形容她也不为过。就像一只放久了的橘子,身体里的水分全都化作眼泪流出来,只剩下干瘪的一层橘子皮。
趁着殿里混乱的这片刻,她身边不知到哪里去的嬷嬷从殿外进来,用只有皇后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娘娘,国舅爷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到时您拿出诏书……”
皇后点了点头,眼中里露出鹰一样锐利而又坚定的目光。
顾明微跟着周折玉进宫之时,宫里已经戒备起来了。她一共进宫三回,宫里的场面一次比一次大,好在她此时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只知逃避的胆小鬼。否则,还真招架不住这样压抑紧迫的气氛。
她到皇帝的寝殿前时,满殿的御医已经离开了,皇帝的遗体也被抬了下去。
偌大的寝殿里点着两三只蜡烛,问了才知道这是皇后吩咐的。她走进寝殿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皇后坐在其中一支蜡烛边上,身边只有贴身嬷嬷陪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皇后垂泪。
她忽然想起去年在宫宴上见到皇后时的情形,她坐在正中心的位置上,庄端优雅,气势逼人,看上去顶多也就明氏那个年纪。可再见她时已经苍老了十岁,精神头竟比她祖母还要差了。
顾明微进到殿里,自报了自己的身份,向皇后请了个安,便听外头来了一群大臣,吵吵嚷嚷地要见皇后一面。
皇后面上一喜,正要起身却听到顾明微的声音从昏暗的角落里传了出来:“陛下驾崩,皇后娘娘伤心过度,不亦接见大臣,叫他们回了吧。”
皇后一愣,没想到看似软弱没主见的顾明微,竟然在这个时候出言拦自己,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道:“顾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皇后见了亲王的王妃,也少有这般指名道姓的,显然是皇后恼了顾明微出言阻拦才用了这样的称呼。
顾明微脸上却没有一丝波澜,而是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娘娘,这是我家殿下的意思。那些大臣个个唇枪舌剑,娘娘受此打击还要接见他们,只怕身体受不住。”
皇后当即就明白了,端王恐怕已经预料到了此事,故意让顾明微在这里拦自己。
但她也不愿意就此放弃,把皇帝的亲笔诏书偷偷往嬷嬷怀里一塞,当即道:“既然如此,我让我的贴身嬷嬷到外头见他们一面,好让他们安下心来,这总可以了吧?”
口中虽然问着话,却已经挥手让嬷嬷揣着诏书出去。
可嬷嬷刚走出去几步,就见到一直坐在昏暗角落里的顾明微突然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皇后面前的烛光前,双肩织金的凤翼金光闪闪:“娘娘或许没听明白,我夫君的意思是,娘娘与娘娘身边的人今夜都不得离开陛下的寝殿,更不能私自接见大臣。娘娘,臣妇这次说得够明白了么?”
皇后猛地站了起来,头上的簪子也因为这大动作而颤地起来,她双目赤红地盯了顾明微许久,声音嘶哑地说道:“端王妃,你可别忘了!你与端王的婚事,还是本宫在陛下面说为你说项,陛下这才下旨赐了婚。”
顾明微当然知道,自己与周折玉的婚事,是皇后在背后出了力,才让皇帝顺利下了旨。
可皇后的心思,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当初,周折玉进宫求旨的时候,东宫与八皇子已经南逃。而她一向不是得家人宠爱,端王便是娶了她,也不一定能得到顾家的支持。说是为了她着想,不过是变相地削弱周折玉的实力罢了。
这样明显的手段,顾明微还是看得出来的,自然不可能让皇后成功以恩相挟,她脸上的笑容不变,口中却道:“皇后娘娘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便是没有陛下的赐婚,我与夫君也能成婚。皇后娘娘与陛下都是迫不得已才做的决定,此时又怎能拿出来说着是对我的恩情呢?”
皇后脸色一变:“我便是从这里踏出去,你又能奈我何?陛下虽然已经驾崩,我却仍然是大周的皇后!端王不过是个亲王,妄想登上帝位,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我手中可是有陛下的遗诏,遗诏里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是要太子继承大统!”
说着,便不顾顾明微的阻拦,手里握着诏书大步向殿外走去。
然而,下一刻却被一柄寒光闪闪的剑刃逼了回来,她瞪大眼睛看向顾明微,只见顾明微仍如在宫宴上那般乖顺地朝她笑了笑:“我近日读书,学到一个词,叫作‘窃国’。仔细想来,用在陛下.身上不正好合适?当年,先帝立我夫君为嗣,先帝崩后理应由我夫君登上帝位。可陛下却借监国之便,占据天下为己有。如今皇后娘娘拿着窃取帝位之人的诏书,说要立窃取帝位之人的嫡子为帝,岂不可笑?”
“你!”皇后往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嬷嬷扶住,才没有瘫坐在地上,只是面无血色,全身颤抖地指着顾明微。
顾明微朝她笑出了一朵花儿。
皇后去年宫宴时就注意到顾家的这个庶女了。实际上,宫宴上的许多人也注意到了她,可由于她身份低微,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不屑主动提起她。只把她当成一个美貌的人偶,摆在宫宴上增添几分颜色罢了。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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