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芒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喻钦了。
那个污水厂案不了了之,上面不让查了,但最后看新闻的时候她好像看见王健被抓判刑了。
那天过后,她去医院输了液,回宿舍的时候开始在网上收集材料。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那个夏天和秋天都过去了,冬天也过去了,到了二月份。陈青芒勤恳工作,没再听见过喻钦的消息。
新年过去了,她的材料佐证手续签证也办得差不多了。
她申请了外派报告,直到交上去那一刻都非常冷静。
批呈下来前,陈青芒收到了宛儿落后很多个月回复的消息。
【喻钦有孩子了?!不会吧,没听说过呀。】
【是不是搞错了,我去问问。】
过了一会徐宛儿回:【我不清楚,问了杨数,他也不知道。】
【不过芒芒你先别难过,我觉得这个可能不是真的。抱抱你,芒芒,要快乐。】
【我再去问问。】
眼睛一阵湿润,陈青芒打字回:【不用了。】
他们互相说了最伤人的话,永远不可能,是她说的吧。
一腔爱意喂了狗。
陈青芒关掉手机,闭上眼睛,泪水静静从眼角流下,她和喻钦再也不可能了吧。
外派报告下来得很快,她要去的地方是苏丹,非洲战乱最严重的地方之一。
陈青芒离开的时候收获了很多支持和鼓励,她没有告诉父母,只是自己买了张飞机票离开,鲁奇和何小珊对着她招手。
冉玲玲和寝室其他姐妹看着她进了候机室,玲玲在哭,她们都对她说,“芒芒,你一定要好好的啊。”要平安,要健康无虞。
陈青芒摸着挂在胸前的相机,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旅途。和她同行的是新闻社里平日里不起眼的一个小伙子,他叫舒涵。
他笑得舒朗,说申请外派是要去追逐自己的理想。
为了心中的那轮月亮。
晨昏至暮晓,十几个小时的旅途,当飞机降落在苏丹首都喀士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艰难下机,贫瘠又壮阔的土地在脚下铺展开来。黄沙,荒漠,枯索,干燥,这里建筑物偏欧式,可又是说不出的破败,街上游荡逃窜的是黑人,那些人的眼睛又大又亮,好奇或沉默地看着她。
陈青芒的心被抓住,她想她一定得力所能及地做点什么。
她伫立在原地,略过黑人,抬头看着远处天际边一轮巨大的落日,橘黄色的一大片,像是泼墨的水彩画,波澜壮阔,摄人心魄。
陈青芒目睹落日一点一点下陷,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之下,墨黑的云层翻卷,是这样美的景色。
她搭了辆出租车去大使馆,与将要一起工作的同事接洽。
异国他乡,有着同一个理想的一群年轻人聚集在大使馆内,他们开始介绍苏丹的情况,和作为一个战地记者应该怎样挖掘到有用的信息,怎样把真相展现给世界。
他们畅聊到深夜,用久违难得的中文。
最后陈青芒裹着羽绒服回到分配的房间,她打开窗户,窗外的温度是零下十几度,冷风灌了进来。
陈青芒缩了缩脖子,她抬头看向夜幕,无垠的星空,比以往任何一次看到的夜空都要美丽。而北京的夜晚,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最动乱的土壤,却拥有美到摄人心魄的一片星空。
看了一会,不可避免地想到从前,天狼星,北极星,喻钦带她数过看过的星星,而那些星星,没入满天的繁星之中,消失在时光的长河里了。
清晨五点,陈青芒收拾行李,和大使馆的五人一起踏上了前往要驻扎的地方的旅程。
苏丹首都喀士穆,或许是这个国家里最平静安和的地方。陈青芒后来这样回想。
五人中有三名外国人,两名中国人。舒涵和她,n。
alice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孩,约莫才十八.九岁,她最爱缠着她玩,让陈青芒教她中文。
alice眼睛很漂亮,深邃的蓝色,像一片大海,她用笨拙的中文说:“你、好、qing、芒。”
“ilikeo.”
她又问她我爱你用中文怎么说。
陈青芒垂眸,思考一会,她轻轻回:“祝你过得比我好。”
alice学不会,笑着用英文说她骗人,是小骗子。
陈青芒点点头,看向车窗外不停倒退的树木,很安静也很沉默。
一行人一直往东南方向开,终于赶在傍晚前到了目的地。
他们一路过来,流弹碎片飞溅,玻璃车窗被砸碎,轮胎也扁了。
五人下车,舒涵看了看几乎被快要散架的越野车一眼,笑着开口:“早知道,就装防弹玻璃了。”
车旁聚集了一群黑人小孩,穿着各色的花衫,又黑又瘦,颧骨突出,是明显的营养不良,那群小孩看着他们,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渴望与好奇。
陈青芒微笑着走过去,她掏出包内的一把彩色糖果,分给那些小孩。
小孩上来哄抢一阵,过了一会甚至还死命地打起了架。
陈青芒用英语说让他们停下,那群小孩却像根本听不见一样,为了几颗糖果打架打得头破血流。
争吵声,尖叫声,陈青芒站在那里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同行的alan走过来,他不留情地捡起地上的石子朝那群小孩扔,一边说,“**!goaway!”(走开)
那群黑人小孩抢着糖果飞快地往尘土飞扬的土路的另一边跑。
alan劝告她,“不要为他们付出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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