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剑发出嗡嗡的蜂鸣声,仿佛在庆祝自己终于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余音信手翻腕转了几下骨剑,起身从书桌上跳落时,瞬息间成了正常的大小,但当她落地时,却并没有踩在地面上,而是闲庭信步般踏于黑龙引铺成的格挡上。
哑奴慌了神。
只是很快哑奴就发现余音并不是真的踩在了地上,旋即又松了一口气,比着手势冲余音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黄昏流转,夜幕降临。
清冷的月光下,那些触角就像是闻到了腥味,却没有眼睛的野兽,在屋内疯狂生长,横冲直撞,可它们再怎么撞,也触及不到书房这一片和方方雪晴所在的床榻。
床榻周围有戌伏留下的法术护持,书房则是因为黑龙引。
这些东西本能地畏惧黑龙引,所以哪怕是靠近,也不愿意,只远远地蠕动。
“你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哑奴的手势,仿佛是在询问余音。
奇怪的是,余音居然看懂了,并点了点头,指着外头那些触角说道:“你看……我能做这个。”
看不到黑龙引的哑奴眼中,那些象征着戌伏的触须像是被腰斩了似的,对折落地,逐渐从生机勃勃变得枯萎粉碎。
无往不利的戌伏,似乎开始变得没有那么不可战胜了。
“他之所以屹立千年不倒,是因为从没有人能像我这样,透过表象看其本质。”
也不全对……
过去必然有妖精或修行者反抗过戌伏,但从戌伏至今稳坐城主一位来看,这些妖精和修行者都失败了。
是他们不够强大吗?
未必。
戌伏莫测的本体恐怕才是根源。
余音沉腕一剑扎在地面,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来,说:“他知道自己掌控着你,所以任你,过去的几十上百年里对你知无不言,但你作为被囚禁的,也不全然处于被动,不妨细想一下,他可曾有过什么在意的东西?当然,不包括方雪晴。”
哑奴循着余音的话侧头细想着。
而余音也没闲着,黑龙引不断向下扎根,仿佛要把这屋子翻个底朝天似的。
轰!
茅草屋上空突然炸开了一声巨响。
戌伏察觉到了余音对他的刨根究底,于是陡然抽身,直接扎了回来。
“给我滚出来!”可能是害怕里头的东西伤到方雪晴,戌伏凌空一掌削去茅草屋的屋顶,厉声喝道:“若你老老实实出来,我倒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一次又一次的飓风在书房这一侧拔地而起,仅存的那些触须卯足了劲往黑龙引设下的屏障上撞,因为戌伏的出现,它们好似摒弃了先前的那种畏惧感。
余音不慌不忙地从正门走出去,手中的骨剑一样,林海便被一分为二,当中出现了如天堑般的沟壑。
月被染上了一层猩红。
原本带着翠竹清香的茅草屋一下子被莫名的腥臭味充盈,哑奴捂着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她刚往外爬几下,身边的触须立刻缠绕上了她,呼吸间嵌进肉里。
“去方雪晴的床边躲好,我不叫你,你不要出来,在此期间,好好想想这些年戌伏到底还在意什么。”余音仰身一勾哑奴,手中骨剑点刺数下,将那些触须一一挑出后,把人往床边扔了过去。
哑奴忍痛点了点头,一落地,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
那厢戌伏见屋门口这人站在自己的躯壳中,居然毫发无损,登时警觉起来,不再托大。只见他展开双臂握拳,猛然一拉,身后血月竟是一寸寸被拉近,最后化成了一道覆天之盘,倒头扣在了茅草屋的门口。
咔。
茅草屋应声倒塌,但唯独方雪晴所在的床榻处,毫发无损。
紧接着,倒扣在余音头顶的血月突然噌的一声在外圈燃起到橙红色的火焰,火焰底部有浓稠的液体溅落,一落地,就凝成了监牢,将余音锁在方寸之间,令其动弹不得。
滋啦滋啦的妖力在牢笼之间扩张,意图将被锁之人侵蚀。
此时戌伏几步落地,他是要看清这闯入者的模样,岂料在近身之后,发现自己困住的不过是一具木偶,而凌厉的剑气已经从侧面飞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戌伏侧身抬肘,以肘部撞击向这一道剑气。
金戈之声骤起。
余音明明都看到戌伏的袍子已经被自己的剑气震烂了,可再看他的手肘,却连一点儿剐蹭都没有,其泛出一层浅金色,隐约还有鳞片在闪烁。
是龙吗?
蛇五百年化蛟,蛟千年成龙,而龙再过五百年,便有通天彻地之大能,有立地飞升之机缘,其中每一次的蜕变,都会留下一句可以被称为灵宝的蜕壳。
往往这蜕壳是会被龙自己吃掉的,但同时也不排除戌伏会用蜕壳化成一处屋所,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毕竟龙的蜕壳坚硬无比、刀枪不入。
至于余音为什么能破开屋子的地面,那是因为骨剑属于须伦恶童,这世间少有须伦恶童破坏不了的东西。
“城主大人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要是被毁了,屋里那个睡着的美人儿能撑几时?”余音勾唇一笑,试探性地问道。
可她都没等戌伏反应,就甩着骨剑扬出一道又一道的剑气,三下五除二就把花圃给捣毁得一干二净,连底下褐红色的土都给掀出来了。
只是一掀,土下的腐尸便暴露了。
原来,那些被戌伏榨取完价值的炉鼎的尸体又被他转头埋在了这些草药之下,这群可怜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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