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像是陷入了梦里。
她看到师父慈祥地抚摸着她的头,对她赞许不断,末了还说:“音儿长大了,已经懂得替师父分忧了,真是个乖孩子。”
她看到师姐在庭前舞剑,到天色渐晚之时,才笑着走向她,从她手里接过放凉了的茶水。
“音儿,这样的日子,你不喜欢,是吗?”
师姐清朗如环佩的声音回荡在余音的耳边。
到这时,余音想起自己进过议事堂的后厅,而且在里面逗留了许久,是师父牵着她的手,引她进去的。
“音儿,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因为你。”师父当时俯身抱起余音,指着巨大的桌子,说道:“只有你好好的,这世间万物才会好好的。”
我当时,怎么回的来着?
余音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时候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可她记得师父之后说的。
“音儿说的很对,所有人要都感激你,等到师父飞升上界,音儿就是云林宗的宗主,如何?”
“不怕,就算音儿镇不住其他长老,还有云英在,不是吗?她爱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当——
洪亮的钟声在余音的脑海中敲响。
她猝然回神,低头却看到自己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的银色龙筋,而不远处的凤然儿,已经双目惊惧,跌坐在了地上。
高玉有说过那样的话吗?余音迷迷糊糊的脑袋里,盘旋着这样一个疑问。
相较这个疑问,她此时身前这具已经被啃噬得七零八落的龙尸更叫她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是戌伏吗?他不是才真正化身真龙吗?
似乎答案就在一旁已经吓得有些呆滞的凤然儿的脑袋里。
“刚刚发生了什么?”余音啪嗒一声扔掉手里的龙筋,转身走向凤然儿,边走边问道。
凤然儿恍若初醒,手脚并用地朝后连爬了数下,嘴里喊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余音只能先停下脚步。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
她的声音透漏着耐心与温和,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尚沾染着金色的龙血,虽然仍旧是修眉俊眼,却依然带了十成十的邪狞。
“你连龙都能吃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凤然儿歇斯底里的吼问道。
书上不是说,真龙百毒不侵,万刃难破吗?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能徒手撕开一条真龙的龙皮,在那条龙的惨叫声中,面无表情地掰扯下它每一片龙鳞,啃噬它的血肉。
这还是人吗?
一旦这个念头在凤然儿的心里滋生,凤然儿再看那人时,就觉得其面皮之下獠牙必现,身后更是出现了鬼影,宛若修罗。
事实上,凤然儿看到的鬼影是真的。
余音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背上攀附着什么,它们叽叽喳喳,窃窃私语,所说的话与余音在幽冥鬼域时听到的诱惑之音极为相似。
母亲如仪自然是不会害她的,那么剩下的能与幽冥鬼域扯上干系的,不是朝露就是辟邪了。
鉴于朝露至今还在自己的管辖之中,余音便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辟邪,可她就算怀疑辟邪,这时候也没有功夫去质问他。
噗呲。
余音一掌捏碎自己的肩头的鬼影,随后继续对凤然儿说道:“我刚才可能做了什么事吓到你了,但你应该清楚,如果我没有杀了这条龙,这条龙就会吃了你我。”
凤然儿如何不懂?
但她同样没有办法对面前这人放下芥蒂。
“非常事,用非常手段,这是我的为人之道。”余音说着,尝试性地朝前迈了一步,“只有不拘泥于手段,才能在紧要关头自保,你觉得呢?”
尾音带着颤抖,敲打在凤然儿紧张的心上。
许久之后,凤然儿就像是渐渐冷静下来了一样,抬头对余音说:“你是人。”
陈述式的口吻。
这个地方除了废墟就是那具已经残破不堪的龙尸,百丈之外一片虚无,凤然儿自问修为不如那条真龙,如果她继续任由自己的情绪失控,那么必然要惹恼面前这人。
届时,她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便是先假意逢迎。
正如这人嘴里说的那样,非常事,用非常手段,她对一个似人似鬼的东西妥协,虽有悖她的道心,但已然是没有办法中的求生办法。
“是,我是人。”余音再走一步。
虽然余音知道凤然儿并没有真正卸下心防,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凤然儿能说出刚才发生的事,供余音判断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就足矣。
凤然儿狠狠地点了点头,说:“你刚才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提着那柄剑就冲了上去。”
她的手,指着龙尾上钉着的骨剑。
“那柄剑蕴含着滔天之势,几乎是压倒性地将龙给横掼到了地上……”
强劲的余波将凤然儿一并掀翻,她刚一稳住身形,就看到龙的尾巴被一剑刺穿,赫然钉死在了地上。
这还不是最令凤然儿震惊的。
紧接着她就看到那人踩踏在龙的背脊上,俯身将手探进了龙尾处的伤口中,五指一手,生生剜出一坨血肉模糊的东西来,大喇喇地往嘴里塞。
龙吟震天,嘶鸣不断。
“你在品尝了那条龙的血肉之后,重新将手探进了它的伤口,沿着背脊那条线,一路徒手撕到了它的龙角处,仿佛剥开的不过是一条寻常的蛇而已。”
剥皮,抽筋,剜肉,拆鳞。
如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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