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作为鬼王,有生之年居然也品尝到了一丝险险魂飞魄散的滋味,他屏息看着余音,却在即将四目相接时,慌忙错开。
会死。
刚才如果他再多说一句,余音就会毫不留情地让他尘归尘,土归土。
一旁的囚玉抱臂倚墙站着,没有打算插手或劝阻,如果不是余音刚才的神情太过恐怖,他可能还会趁机拱火,让余音干脆了结了朝露,免得夜长梦多,平白生出许多事端来。
客房里的动静外面也能听到,但这回没人敢过来凑,一个个老老实实躲回房,把门栓得严实极了。
“有些话,你不该说。”余音的手一寸寸收紧,面上的愠怒已经散去,可眼神却更为阴森,“留你一命,你竟是当真以为我心慈手软?”
就在余音要进一步动作时,床边的骄阳突然开腔:“她的身体很奇怪……”
话没有继续。
她偏头看了一眼囚玉和朝露,眉心拧着,其意思不言而喻。
囚玉十分了然地过去搀扶起余音,之后又拎着朝露往外走,出去时,顺便把门也给关上了。
余音收拾好情绪,疾走回床边,问道:“她怎么了?什么叫很奇怪?”
“她本该是大乘修为,却一再亏空……这种情况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其实见得不少,但那些女人或多或少都找到了一些遏制的法子。”骄阳揉了揉额角,神情有些疲惫,“唯有她不同。”
骄阳愿意对女人施以援手,但这不代表骄阳愿意让自己淌进泥沼中。
因为骄阳知道,道门修者修为大跌不是个例。
据说这事与最近咄咄逼人的那位高玉大尊的徒弟——余音撇不开干系,可也有魔在说,现在的道门才是原本该有的模样,什么天才之姿,什么上苍厚爱,不过是寄生在那个天生灵骨的余音身上的虚荣假象而已。
过去的几千年里,道门欣欣向荣,事事都压不周和灵兰秘境一头,颇有一家独大的趋势。眼下道门生变,不周和灵兰秘境当然是幸灾乐祸的,可惜高玉动手极快,在不周蠢蠢欲动之时就先手大军压境。
“不同在何处?”余音隐隐约约已经知道了骄阳要说什么,但仍然心存侥幸。
“她的不同在于……”骄阳对上余音的眸子,愣了一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其修为大跌且先不说,元神居然也裂开了,俨然有一分为二的趋势。”
是因为我。
这个念头就像是重有千斤的大石猛然砸在了余音的头上,令她身形有些不稳,踉跄着反手扶住了身后的床帏。
“如果放任下去,别说她现在的洞虚修为了,便是性命也只怕不保。”骄阳给出了最终答案。
余音敛眸嗯了一声,没说别的,只问有没有救。
谁知骄阳却突然笑了,撑着下巴斜望余音,稍显戏谑地说道:“她对你很重要?观你方才的紧张态度,想来是只要为了她,就什么都敢做了?”
不等余音开口,她又换了一条腿翘着,继续说:“你是不周的魔,她是道门的修行者,将来医好了她,你们二人总归是要分道扬镳的,值得吗?”
虽然骄阳误会了余音与裴云英之间的关系,但余音也没想着反驳或解释,因为余音从骄阳的话里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
这并非是个问题,而是试探。
如果余音答错,骄阳只怕会当场翻脸。
“她活着,一切就值得。”余音给出了绝对会令骄阳满意的答案。
果然,骄阳抖动了两下腿,偏头对余音说道:“传我医术的,其实并非是凡人医女,而是造化宗的飞冉。”
飞冉?
造化宗的大师姐?
她居然会和骄阳有干系!
余音有些惊讶,那位据说有医道天资的高岭之花竟会将自己的医术传给不周的罗刹王,不,单是她会和旁人交流这一点,便已经足够震惊余音了。
说到余音上一次见到飞冉,还是在千年之前云林宗为高玉举行的寿宴上。
彼时飞冉是带着师父一叶的厚礼过来道贺的,但那脸如寒冰似的,生人勿进,将一众想要与她攀谈的同道给冻走了,便是自诩活络的南岁都没能近她的身。
这事给余音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当然,最令余音记忆犹新的,是后来飞冉出人意料地因为一个凡人而叛出了造化宗。
听说她带着那个躲去了海外。
听说她为了那个凡人而不惜违逆天道。
从那之后,道门里对于飞冉,就只剩下了听说。
“看你这表情,想来你也认识飞冉了。”骄阳接着说道:“她救了我,不计较我是罗刹王,也不计较我当时杀了人,仅仅是因为我濒死遇到了她,她就救下了我。”
倒也符合造化宗的宗旨。
余音敛眸望向裴云英,心里对于骄阳突然剖白过去有些了解了。
“自那以后,我也学了她三分……”骄阳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神色落寞,“可没想到,再见到她时,居然已经是天人相隔。”
闻言,余音惊愕抬头,“飞冉死了?”
骄阳点了点头,说:“那个男人得了不治之症,若要救其性命,就必要改天逆命……她做到了,代价是自己的毕生修为。”
“然后呢?”余音猜到了结局。
“然后她一夜之间花容不再,变得鸡皮鹤发,如耄耋老人,那个男人便吓得夺门而出,再也没有回来。”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这也是骄阳会问出先前那个问题的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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