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戟一愣,先前还真没考虑到这层。
虞小满再度陷入纠结,摸着肚子哀愁道:“宝贝们争点气,你们爹亲打仗已经很辛苦,再叫他夹在中间当译官,多可怜呐。”
陆戟:“……”
不过这样也好,先前小甲小乙曾提过虞小满的身体可繁衍后代的事,当时陆戟请了太医来瞧,然碍于种族有别并未诊出喜脉。后来他又怕虞小满得知后拿莫须有的事自己吓自己,便瞒着没说,只在信中隐晦提及两次。
如今的情况算是有惊无险,小孕夫千里迢迢来边关寻夫,等知道肚里揣了崽的时候都快生了,倒是在不知不觉中免去了许多麻烦。
连璧月都说虞小满命好,遇事总能逢凶化吉,别人大着肚子多走两步就喘,他揣着两个走东窜西上蹦下跳,竟一点事都没有,真不知该夸他坚韧还是赞他肚里的娃顽强。
“我的宝宝自是像我。”虞小满对此十分得意,“将来定是两条好汉!”
豪言壮语说得轻松,事到临头却阵脚大乱。
这天夜里,外头战鼓声骤起,虞小满睁开眼时陆戟已身披铠甲收拾妥帖,听见动静扭过头来,俯身在虞小满额上印下一吻,留下一句“我很快回来”,便转身离去。
浑浑噩噩间,虞小满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有蔚蓝大海的静谧,有兵刃相接的残酷,亦有如烟似雾的过往。
他看见一条小鱼跃出海面,眨眼变成一个素衣少年,少年坐上花轿去往京城,在那里经历种种,笑过也哭过,快乐过也痛苦过,识得情爱滋味,幸而初心未改,最终觅得幸福美满,花好月圆。
醒来时,虞小满整个身体都泡在水里,肚腹传来的疼痛告诉他孩子迫不及待要出世,双腿不由得绞紧,莹白的光自水中蔓延,在晨曦的照射下浮光跃金,和煦而耀眼。
先是尾鳍,再层叠往上,片片碧鳞次第现出,一时犹如天光乍破,美不胜收。
虞桃前两日刚自京城赶来,见此情景当场呆住,哈喇子都快流出来,被璧月推了一把才醒神,慌里慌张地挤了帕子为虞小满擦脸上的汗,边擦边问:“是不是疼得厉害?”
虞小满点头又摇头,咬住唇唯恐旁人知道他有多害怕,心里还惦记着来这儿的目的,抬头问:“陆郎呢?我变出鱼尾巴了,快叫他来看看。”
“敌军来犯,你的陆郎领兵打仗呢。”璧月也拧了块帕子盖他头上,“别瞎操心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小鱼儿好好生下来。”
疼倒不是很疼,只是一阵紧似一阵,犹如无规律的心跳,莫名令人心慌。
虞小满一会儿想,这俩娃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偏挑陆戟不在的时候。
一会儿又想,真的是两个吗?会不会是三个,四个,甚至更多?京郊的宅院那样小,如何住得下?
“两个,不会更多了。”璧月为安慰他,拿着罗盘指天发誓,“要是算错了多出来,姐姐我帮你养。”
这下虞小满放了心,耷拉肩膀瘫回水中,转念一想又蹭地坐直,正色道:“多出来也是我和陆郎的宝宝,我们自己养。”
此番幻化鱼尾与产子息息相关,没了元丹的虞小满身体底子大不如前,在璧月的指挥下气沉丹田使了会儿劲,就累得摇头晃脑直打瞌睡。
萎靡不振地眯了几觉,不知第几次睁开眼,面前熟悉的轮廓渐渐清晰,虞小满还以为在做梦,软声呢喃:“你回来啦。”
陆戟刚自前线策马回营,只来得及放下沾了血的剑,而后蹲跪于地,握起虞小满的手贴在脸上眷恋地轻蹭几下,随着急促呼吸喷薄指尖,嗓子眼里低低“嗯”了一声。
未待他问疼不疼、累不累,虞小满甩动柔软尾鳍,先一步问:“我好不好看?”
怔然过后,陆戟紧绷的面颊松弛下来,唇角甚至扬起一抹浅笑。
“好看,比我想象的还要美。”他毫不吝啬地夸赞,“若我们的孩子像你,我做梦都能笑醒。”
没在做梦,虞小满已经笑了。水润眼眸微微弯起,他摇头道:“还是像你好,会念书会打仗,又生得这般俊朗,只一眼就叫人把心掏出来给了你。”
陆戟明知故问:“谁的心?”
深吸两口气,虞小满忍住腹腔袭来的坠痛,拉了陆戟的手按在自己被水浸湿的左胸,迷蒙的目光始终坦荡地落在他身上。
似是怕陆戟找错人,虞小满将自己的身份一股脑搬了出来:“我的,虞小满的,陆夫人的,小美人鱼的……仅此一颗,陆将军可得好好收着,不准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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