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少年,没有谁喜欢总是被迫和另一个同龄人比较。
可被拿来和时沐比较,已经成为时濛是自八岁以来逃不开的命运。
从长相到身高到学习成绩,再到两人都喜欢的绘画,时濛已经习惯被放在做参照对比的低等位置,他比时沐矮五公分,他和时沐同龄却比时沐低两级,他和时沐画风相似却总是被认为是他在模仿……还有很多很多。
时濛觉得,如果这一切皆因他是私生子而起,那未免太过匪夷所思,毕竟这几个要素之间毫无联系。
然而这个世界没空解答他的疑惑,也不会采纳他的一面之词。
人们按自己的标准制定尊卑次序,又酷爱跟风抱团,他们觉得有关联那就是有,“真理”永远掌握在大部分人手中。
走到门口的时濛被老师孙雁风叫住:“我看看你的画。”
时濛着急走,推说:“还没开始画。”
“刚才课上看见你画了几笔。”
“不满意,擦掉了。”
孙雁风背着手看向时濛,时濛亦倔强地与他对视。
到底还是没勉强,孙雁风轻轻叹了口气:“你的画风与时沐确有几分相似。”他试探着问,眼中带了一丝熟悉的怜悯,“要不要考虑改变绘画方式?或者……你有其他感兴趣的画种吗?”
时濛几乎用跑的离开了画室,一鼓作气向楼下狂奔。
北风胡乱地扑在脸上,将头发肆意吹起,他才在操场边停下脚步,两手撑膝拼命喘气。
说不清现在的心情,生气,失落,或是难过,在时家待了八年早习惯了,所以他现在依然很平静。
平静地喘匀呼吸,平静地忘掉刚才发生的事,再平静地走到校门口,找一个不碍事的角落看向布告栏。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不过此处视野不错,不仅能看清圣诞树上的蓝盒子,还意外地亲眼目睹了时沐被妈妈接走的场景。
是他的妈妈,不是我的,时濛想,虽然总有人说我和她长得很像。
李碧菡对时沐极好,听家中阿姨说,当年出了点意外,还没到预产期夫人就生下了大少爷,早产儿体质弱,夫人为此很是愧疚,这些年更是加倍补偿,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
最好的生活条件,最好的教育环境,最好的母爱。
高挑优雅的女人把柔软的手轻轻搭在时沐的肩上,身旁的司机打起伞撑在他们头顶,女人将儿子往身边搂,让他完全被伞笼罩。
时濛看见她的侧脸,笑容是他无幸得见的温柔。
直到两人上车,目送车渐渐驶远,时濛才察觉头顶落了几点冰凉,融化的水顺着额角蜿蜒下淌。
下雪了。
守护蓝色的盒子的过程中,由于太无聊,数数都无法填满这段冗长的时间,时濛还想了一些平日里无暇去想的事
比如他那个没住在时家的母亲杨幼兰,今天是怎么过的,下次见面的时候会不会又叮嘱他:“记得让着你哥哥,你应该的。”
比如当年那场“意外”,如果杨幼兰知道撒泼耍闹的结果是李碧菡比她早生,会不会选择收敛一点,或者换一家医院。
比如孙老师那样喜欢杨幼兰,为什么非但不阻止她把孩子生下来,还甘做护花使者,想尽办法帮她把孩子送回时家。
再比如,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时沐,连傅宣燎也喜欢。
可是时沐已经被接走,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到家了。
他的妈妈那样细心,家里定然开着暖烘烘的壁炉,并为他准备好热乎乎的汤和软绵绵的毛毯。
立在寒风中,头顶落满雪粒的时濛一点也不羡慕,他的房间可以蹭到壁炉的余热,汤哪怕凉透也总会给他剩一碗。
他睁大眼睛望向那棵被挂了漂亮灯串的圣诞树,盯着尖顶使劲看。
时沐走了,所有人都走了,那只蓝色的盒子,就是我的了。
他等啊等啊,看着圣诞树前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远处钟楼的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布告栏橱窗边的雪都堆积成山。
走到圣诞树跟前的时候,自发守树的几名学生已经散了,门口的保安大叔从岗亭里探出脑袋吆喝道:“下着雪呢,快点回家吧。”
时濛点头应下,却没走。等到校园里灯都熄灭,再无人注意这丢在雪地里,学着早上傅宣燎爬上去的轨迹,慢吞吞地往上爬。
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栏杆湿滑,也没个落脚点,依赖臂力攀爬上去,腾出一只手抖抖索索够到那盒子,时濛便手脚虚软,彻底没了力气。
加之听到脚步声乱了心神,脚下不慎踩空,还没来得及自救,抱着盒子的时濛仰面朝天栽倒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身后传来的抽气声令时濛身体僵硬,不会动了似的。
“嘶……好沉。”
接住他的人显然也不好受,时濛从喷薄在脸侧的气息中闻出他喝了酒。
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喝酒?是因为礼物没有被期待的那个人拿走,还是……
没等时濛想明白,一只穿着校服外套的手臂自身侧伸出来,暖热掌心在并不充足的光线下还是准确抓住了时濛抱着礼物的手。
心跳自喧嚣吵闹戛然止息,片刻后再度响起,径直冲向鼎沸。
傅宣燎大口喘气,粗声问:“我生日那天,往我课桌里塞礼物的,是不是你?”
像被警察当街逮捕的小偷,时濛头也不敢回,良久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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