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渐升时分,是出自山庄的少年与来自竹林的女子偶遇。是仙人的神游,或是妖鬼的陷阱?】
翠绿的竹幕间,迷路的少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同伴。
「怎么,迷路了吗?」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嘲讽的轻佻。
少年转过身去,却看见一个修长的白衣女人。她站在汨汨的清泉边,蓑衣上珠光闪闪,金色的瞳眸与夕阳投下的散碎光彩相融。
庄里的长辈说过,清泉中曾有白马跃出,化作仙人助岩王征战。
但从没有谁说过,那是何处的清泉,一跃而出的优雅仙兽名讳为何。
更何况,面前的这个女子并不像是什么仙人,除了那双摄人的金色眼睛。
再说,从来没有听说过仙人下雨也要披蓑衣的。
「原来是个傻子。」
白衣的女人狡黠地笑起来,金黄的眼眸弯成了两轮新月。
你才是傻子!
少年生气地回击道。
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仙人,哪有说起话来如此难听的仙人!
「我想要出门冒险,出去做水手,亲眼看看帝君的巨岩枪是什么模样!」
「……结果刚出门就在竹林里迷了路。」
女人波澜不惊地接道,眼睛带着淡淡笑意,格外令人气恼。
「我不是……」
「少嘴硬了,来,我带你出去。」
女人笑着,伸出手来,她的手纤细洁白,映着竹叶间漏下的点点暮光。
「……谢谢。」
少年牵起她的手,触感冰凉湿润像山中的清雨,像被露珠打湿的竹笋。
夕阳渐渐隐入山脊,余晖在青色的天空一闪即逝。
庄里的长辈说过,当夕照消逝,山林阴气浊重寒凉,最易孳生妖鬼。
众妖鬼生自早已死亡的过去,是亡者的怨憎与不甘凝成的恶灵。被它们缠绕的竹木会渐渐枯败而死,被它们缠上的人也将憔悴昏沉。
「有些时候,它们会请求路人做不可能达成的事,然后令他们自陷绝境……
「还有些时候,它们会给无辜的过客引路,终点却是妖魔的巢穴。
「所以啊,小鬼头,出门远行可干万不得掉以轻心!」
庄里的长辈如是说着,教训般拍拍他的脑袋。
这么想来,她莫不是山林里的妖鬼?
少年心中忐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
女人回过头来,背着月光的阴影中,金色的瞳眸闪闪发光。
-
【皓月高悬的竹林之夜,是旧日之梦与现实交汇的终点。少年在古老的故事中沉入了难以言喻的睡梦。】
轻策山的竹林,夜晚总是来得很快。
从竹林下仰望,银色的月亮被锋利的竹影切割得支离破碎,在蛙声渐歇,蝉鸣渐隐的地方,在银色月光照亮的角落,几棵新笋刚刚冒头。
轻策山的竹林中,多有鬼狐故事流传。
入夜时,白衣的女人为少年讲述了许多故事。都是些很古老的故事,但少年未曾昕过。
「在久远的过去,夜空曾挂着三轮明月。她们是三姐妹,寿限比岩神更长,生辰比璃月港的基岩更为古老。
「月亮是诗与歌的女儿们,也是月夜的君王。她们驾着银色的高车巡游,每过一旬,便由一位姐妹接替另一位的王位。如是周而复,直至大灾祸降临的那一天。
「三轮皓月有同一个爱人,是司晨的星辰。只有白昼与夜晚相交的一刻,三姐妹之一才得以穿越渐瞻的星斗,临幸晨星的寝宫。之后,随着曙光初现,夜的君王又匆匆驾着高车隐去。
「三位姐妹对唯一的爱人付出同样的深情,就像她们对彼此的深情。那是颠覆天地的大灾降临之前的事情了。
「后来,灾祸掀翻了君王的高车,摧毁了星罗的宫阙。夜空的三位姐妹反目成仇,不得不以死作别,却只有一位留下了苍白的尸身,放射着清冷的光芒……」
女人仰头望向竹海间的皓月,修长的脖颈被镀上了光,金色的眼眸闪亮
「狼群是月亮的孩子,它们始终记得大灾祸与随之而至的悲怆。因此每逢月圆,它们便为主母的命运哭诉……也正因此,那些与狼群生活的孩子们,会将晨星——月亮幸存的爱人,称为恸星。」
「这样吗……」
少年一时无语。
那是庄里的长辈从未讲述过的故事,或许即使最年长的长老也从未听闻过这些传说。它们比狐狸娶亲、妖鬼缠人的故事要更宏大,却又不如岩王镇妖之类的传奇生动。更像是一场虚幻荒唐的大梦。
「这是没有发生过的故事,是被人们遗忘已久的传说。」
白衣的女人轻轻抚过少年的头发,垂下眼睑,眼中的黄金色彩黯淡了一些。
「在仙祖定乾坤于一尊之前,曾有众神漫步大地,诸多仙人也曾在此立命。但在那之前呢?只有残破的记忆,记忆的碎片又化作故事,故事变成囗囗相传的传说……
这些超越凡世的古老记忆,即使是神灵或仙人听闻,也会为之感伤吧。」
女人深叹了囗气,却发现身边的少年早已沉入梦乡。
「真是……」
无奈地笑笑,女人将蓑衣解下,披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夜,少年梦见了三轮明月的夜空,与高车停靠的星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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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明,两人的命途分道扬镳,但古老故事的余韵依旧回荡在山林之中,等待着少年再度归来。】
当天色渐明,少年被轻轻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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