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飞钱,则为虞国的纸质兑换票证——由于铜钱面值小,又沉重,运输不便,因此催生了纸质汇票(类似银行支票)。
现在放在保安堂桌面上的这张飞钱,比巴掌大一圈,材质为上好的宣州硬黄纸,坚韧不易破损。纸张中间写有“贰十贯”字样,下方标注存钱的时间、地点以及办理相关手续的钱庄、责任人,纸张边缘则是一圈复杂繁琐且精美的防伪花纹。
“最近银价大概每两八百文,十三两碎银就是十贯四百文。全部加起来,那就还有四十一贯七百五十六文。”
看着堆叠桌面的钱币,主仆二人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沉默下来。
眼前的,就是李寒泉与崔苡夫妻,十几年来经营保安堂药铺,所积攒下的全部可用资金。
四十一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李昂叹了口气,“城里的物价最近没怎么变吧?”
“应该没有。”
柴翠翘掰着指头说道:“白米每斗70文(1斗约等于6公斤,10斗为1石),猪肉每斤42文,草鱼每斤30文,胡饼一枚2文,酸馅(即蔬菜包子)一个3文,梨1个3文,盐每斤40文...”
“日常生活只算吃的话,两个人人均50文,每天100文。但这只包括米、盐、薪柴、调料、油、蔬菜等。如果想多做一两道菜、汤,成本大概是每天130文。
还有买衣服、煤炭、文具、书籍刊物、瓜果零食、蜡烛的钱...”
李昂略一盘算,他和柴翠翘两个人每天生活成本为150文。
如果要维持以前的小康生活,则为每天170文到200文。
“没有任何收入,坐吃山空的话,41贯只够生活大半年左右。”
李昂揉了揉眉心,没想到穿越面临的第一项问题,不是致命疾病,也不是贪官恶吏,而是最现实的小康家庭破产危机。
“少爷,那个,其实...”
柴翠翘揉搓着侍女服的边角,犹豫半天,声如蚊蚋道:“我还有点私房钱的。”
李昂没太听清,“什么?”
“十,十贯。”
柴翠翘脸庞微红,扭捏道,“夫人每个月都会给我月例钱,让我买想买的。除了平时买点瓜果零食,我就一直攒着...”
“想什么呢你。”
李昂无奈一笑,伸手轻轻在柴翠翘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那点钱你就自己留着吧,我还不至于靠丫鬟养活。”
柴翠翘双手捂住额头,撅着嘴巴无声抗议。
“咳咳。”
李昂轻咳一声,拍了下大腿,正色道:“我打算,重开医馆。”
“诶?”
柴翠翘双手放下,一脸震惊,“诶!”
“诶什么诶,总得想个办法,不能坐吃山空吧。”
“可是...”
柴翠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昂看了她一眼,从桌上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怕我年纪太小,没人信我?还是怕我医术不精,一不小心把人治死了?”
“呃...”
柴翠翘双眼望天,凝视起房梁。
“嘿,你这丫头。”
李昂佯装恼怒,伸手将柴翠翘的头发稍稍搓乱,在后者的抗议声中,认真说道:“《诸病源候论》、《千金方》、《千金翼方》、《本草拾遗》、《肘后备急方》这些书我都读过,给人治病绝对没问题。
这事情我自有计较,你不用担心。
对了,家里还剩什么吃的?”
“少爷你饿了?厨房还有两束挂面,七八个鸡蛋,两小坛酸菜、酱菜...”
“那就弄两碗煎鸡蛋挂面吧,先凑合吃一顿,吃完饭我出趟门。守孝期结束,该去问候一下老师,顺便问问州学考试的事情。如果能通过省试,有了举人身份,包括开医馆在内的各种事情都能方便许多。”
“哦哦。”
柴翠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掀起珠帘,去往厨房,但脸上还是留着少许担忧。
李昂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轻轻一叹。
自家人知自家事,柴翠翘作为崔苡钦定的半个女儿和未来儿媳妇,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李昂的人。
连她都对李昂重开医馆忧心忡忡,外人的想法也就不必多说了。
李昂手指轻撩过凌乱发丝,指缝下的眼眸愈发明亮。
无论怎么看,在这个年纪想要撑起一家医馆药铺都是天方夜谭,但是...
李昂从椅子上站起来,闭上眼睛,屏息凝神,在透过薄薄窗纸的微亮阳光照耀下,双手悬于身前,手掌虚握,像是攥住了什么东西。
手术刀,划开皮肤。
牵开器,暴露腹腔。
吸引器,清除积血。
...
李昂的双手宛如舞台上的指挥家一般,轻柔而稳重。
切开,止血,结扎,引流。
切除,重建,接回,移植。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具横躺着的虚拟人形影像,眼鼻口耳心肝脾肺具在。随着李昂用手术刀割开皮肤,虚拟人形的一条条血管,一束束肌肉,一根根神经,均暴露在视野中,纤毫毕现。
透过窗纸的微弱阳光像是无影灯,耳畔似乎传来拖鞋在无菌手术室地面拖沓行走的声响,记忆碎片里涌出种种气味。
洗手时的消毒肥皂水气味。
高频电刀烧灼血肉的气味。
乃至...各种病灶的酸爽气味。
李昂悬在半空中的手臂一顿,他仍然记不起另一个世界里,自己具体的人生经历。
每当用力去想,只能在记忆海洋中,找到如同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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