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世卿,我唱。
天黑黑,要落雨。阿公仔举锄要掘芋,掘呀掘掘仔掘,掘着一尾旋留鼓。依呀夏都真正趣味。天黑黑,要落雨。阿公仔举锄头要掘芋,掘仔掘掘仔掘,掘着一尾旋留鼓,依呀夏都真正趣味。阿公要煮咸,阿妈要煮淡,二个相打弄鼓锅,依呀夏都,当差枪,娃哈哈,阿公要煮咸,阿妈要煮淡,阿公要煮咸,阿妈要煮淡。二个相打弄鼓锅,依呀夏都乡当差枪,娃哈哈。
唱完了歌,电话两边都没了声儿,死寂如天将好黑的那一刻,连一丝光明也再抓不住了,灯影璀璨的城市通明而又苍茫,望不到底的高楼大厦间突然惊起一只咕咕短促叫的猫头鹰,它扑闪着翅膀飞饶一圈,最终仓惶落在斑驳的古树上,似乎迷失在了城市里。
我落寂道:“乔世卿,对不起,我们能重来一次吗。”
电话里还是没有声儿,我一连喂了好几次,回应我的不是乔,而是周女士的一声嗯。
我低微问,姨,世卿怎么不说话了?你让他给我个回应好不好。
说话的人依旧是周女士,她飘飘忽忽地说,成功精神不利索,睡着了。她当时的声音特别怪,像是在低噎,又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我未曾放在心上,那时候我也没有多心,为什么许久不曾联系的乔,之前要想和我见上一面,现在又要想听我唱歌,想要让我叫他的名字。
时隔半月后,我才收到他去世的消息。听说,是潜伏的艾滋病到了终末期,发病死亡了。
周女士还让我去原来的乔家,有东西要给我,她说,是乔世卿留给我的遗物。
我呆滞举着电话,手里买的菜全哗啦啦地落到了地上,周围有路人蹲下来帮我捡菜,他们好心提醒,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嗯,是掉了。我说完这句话,就疯狂地奔跑起来,一口气直接冲到了乔家去,大门轻轻掩着没有关,我喘着气推门而入,一路左看右看,终来到了乔的房间。
房间不同于以往那般黑暗,窗帘被拉得很开,满屋子的光线敞亮极了。
周女士看着窗外,她手执一把桃木梳,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一梳就掉了好多头发,掉落的发黑白混杂,干枯无色泽。她还不算老,发际线就很高了,越显微秃的额前皱纹横生。
听到响动,她侧头微眯着双眼看我,抬起瘦得贴骨的手,指向了床上的物件,哑声道:“他要给你的,就是这些,九十九封信和公仔。”
她又背着我说,乔还能走动时,眼巴巴地想见我一面,就每天去公园的长椅上等啊等,从白天等到晚上,还是没把我给盼来。
我沉静地听着,渐渐将视线转至床上。
整齐的灰格床铺中央,摆放了一个竹纹图案的墨盒,和一只像极了乔的可爱布娃娃,我缓慢上前捧起了男娃娃,不小心捏到了什么硬的东西,布娃娃身上便真真实实传来了乔的声音,温暖干净地念:“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卿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怔然,这诗轻轻浅浅重复了几遍,却始终回荡于我耳畔,久久不能消散。
乔的手机,争求了周女士的同意后,我也一并带走了。
我反反复复点着卡得不行的旧手机,在里面竟看到了当初我扮格格巫的视频,特别得滑稽,应是当初的备份。
相册中还有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他拍的照片,每一张的我,都比真人漂亮。
他的备忘录里还记录了一些关于我的琐碎事,很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生活习性,都清清楚楚列在上面。
甚至有几段虎头虎尾的自白,大约是临时发泄的。
他写。
渐渐,身边人都长成了成熟模样,我还在原地踏步,甚至是倒退。对不起她…...对不起她...…
我知道小廖喜欢她,但抱歉,这次不让。
二十岁来岁的某一天,我做两个小时的火车硬座,偷偷回县城里看她,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牵着手,就像在承宇身边的笑笑一样,她也终于有了好的归宿。但是,她带给我的,远远比笑笑深刻,她好比我的后半生啊。
在她快看到我的那一刻,我扯着小廖就狼狈逃了,跑的时候都没感觉到自己在跑,我酸得像是咬了许多口没成熟的青梅,却不敢面对...
二十岁来岁的某一天,我又做了两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戏剧的,亲眼看着她,嫁人了。想哭也哭不出,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插在心脏上,被掏空,揉碎,硬塞回去的时候,哪里好像又踏实了点,踏实她嫁了一个让她不愁生活的男人,她结婚了,自此就尽量不要打扰...
等到我听到,才缓缓的,不自觉哭得稀里糊涂。她从身边人,渐渐变成天上够不到的白月光,也成了心口灼烫的朱砂痣。
即使老天总是在耍我,但虔诚感谢她陪我度过的所有日子,看着过去我们在一起的照片,看着自己即将到底的人生,我......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我摁着他的手机,看了很久很久的备忘录,回忆当时,一种悲伤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咽不下,吐不出,比哭还叫人难受。
我又一口气看了好多封信。
第一封,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第二封,惊觉相思不露,恍然只因入骨。
第三封,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
喜欢乔和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