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永世的天堂,那么那些曾在人世间遭遇过苦难的人们,是否就不会深感如此绝望?
……又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黄泉地狱,那么那些凭借以践踏他人生命为代价而得以苟延残喘的人,他们的罪行,在数十年后,又是否终将能够得到一丝丝公正无私的审判?
在思泪奔,无力地瘫软了下去,周觉山抱紧了她,两个人倚门坐下。
他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巴,张着掌弧,五指紧紧地用力,捏住了她脸颊两侧的颧骨。在思哭到颤栗,她不停地抽泣,胸口快闷到无法呼吸。
她不能哭出声。
门外还人来人往。
大雨倾盆,一道红色的闪电劈开了深青色的天空,那一瞬间迸发出的耀眼强光甚至将天地万物都照得通亮,周觉山紧盯着门外的那群人,将薄唇贴在她耳畔轻声地劝慰道,“在思,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下午就要走了。
胡一德这桩案子还没有解决。
在思忽地想起一事,连忙擦了一下眼泪,抬头说道,“刚刚,我藏在那间屋子里,听到了胡一德和一个马仔说话。他们已经从吴四民那里发现了你的身份,你不能再留在南掸,你得走,你现在的处境比任何人都危险。”
进出这座寨子里的人,已经不单单是军人,他们更像是黑-社会势力,罪大恶极,杀人不眨眼。在这样一个不受法律管控的地方,军队掌控着警方,一旦几方势力对周觉山围追堵截,南掸的警察也不会帮他们的。
“我知道,但我不能就这么走。”
周觉山低头,双手捧着在思的脸,用拇指指腹擦拭着在思脸颊两侧的泪水。
“你不走,留下来又能做些什么?”
胡一德已经知道了周觉山的身份,吴四民被抓,整个南掸的军权都落进了胡一德的手里。胡一德大权在握,没有人会再相信周觉山的话了,今时不同往日,哪怕是冯力和汤文,一旦得知他警察的身份,他们也一样会选择站在周觉山的对立面的。
在思抱住了周觉山,泪眼婆娑,几乎用哀求的语气求他跟她离开。
周觉山咬牙,用手臂撑开在思,掌心握紧着在思细瘦的肩头,“在思,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缅甸人,我在这里出生和长大。我知道这里的症结在哪儿。这里的罂-粟、毒-品,不能再放任下去,想改革,势必会流血牺牲。”
周觉山小的时候,记得很清楚,大约是他五六岁的时候,他母亲跟他说过,他家里的帮工因为吸食毒-品过量,出现了幻觉,把一直跟他相依为命的女儿,按在厨房的菜板上,活活咬死了。
罂-粟,对于缅甸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或许在上个世纪,那还算是少部分人发家致富的一条财路,但到了这个世纪,亚洲一共48个国家和地区大部分都在靠着科技和文化发展,唯独缅甸,还活在上个世纪的老路上,日渐消沉,徒劳地啃噬着毒-品给他们带来的虚无快感。
周觉山当初选择当兵,纯粹是因为赵骏,他把他从一个完全懒散的痞子性格,掰正,变成了一个兵。
他刚当兵不久,他父母便因为地震过世,周觉山忽然无依无靠,只能靠着日复一日的训练和实战消磨时光,他懈怠了,活得漫无目的,同样,也是赵骏点醒了他。
他说或许当兵当警察的人都会有过这样的怀疑,会质疑自己,想问自己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牺牲去保全别人,普通人,更并没有谁生来就带着英雄的色彩。如果你不情不愿,你大可以选择放弃。但是你一旦选择走了,你身上背负的就是军人的耻辱。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可以不在乎那份耻辱,一种是无能的懦夫,一种是失智的匹夫。
周觉山想了很久,才重新站了起来。他一边在军队里继续工作,一边偷偷地报考了警察,后期他能国际刑警组织有所联系,也是因为赵骏在中间出了些力。
他如果只想要一份安逸的生活,他不需要参军,他父母留下的资产不少,他完全可以选择继承家业,但正如赵骏所说,人活着,总该揣着那么点理想和抱负,他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成为人们口耳相传的英雄,他只想尽他应尽的命,无愧于他穿了十几年的军装和那枚一直深藏不露的警徽。
“上级给我的任务,是要抓住胡一德,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希望南掸和平,从我知道胡一德走私军-火和毒-品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要停战并且清除南掸的毒-品种植与生产。必要时,我甚至可以无视任务,杀了胡一德,用他的一条命,去换取南掸的和平安定。”
在思怔住,懵懂地望着周觉山,她好紧张,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没错,她能明白周觉山的意思,毕竟她在缅甸生活的这三个月,早已切实地感受到了缅甸普通民众生活的水深火热,更何况周觉山想杀胡一德,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但是……
“你不能选择现在动手!这寨子这么多人,这么多支枪,胡一德的身边还有那么多的帮手,你即便真杀了他,你又能逃到哪儿去?”
周觉山默了。
屋子里静默了半晌,窗外的雨声掩盖住遒劲有力的心跳声,他移开了目光,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胡一德让我下午替他运输这一批新货到中国,我刚刚检查过,那几辆油罐车的驾驶室后面都有一点堆货的空隙,今天正好下雨,视线不好,你晚些时候混在人群里就跟着那些司机一起上车藏在那一排堆货的空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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