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显赫的实业家,金田先生倒不会像熊坂长范那样拿着五尺三寸长的大刀挥舞,这一点我倒比较放心。不过据说他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不将人当人,这消息是我从其他地方听来的。因此,我认为在他眼里,既然人已经不是人了,那我们猫恐怕也不是猫了。可见,在出入他府上时,无论这只猫有多高尚,都必须小心谨慎。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之所以会觉得这样的行为有意思,和这种过分的小心谨慎有很大关系。也许正是因为这是一场冒险,所以我才会频繁地出入金田公馆。这个道理我以后会认真仔细地报告给诸位听。
为了确定今天的情况,我像往常一样,将下巴贴在假山的草地上望向前方。此时正值三月,十五叠[56]大的客厅的纸拉门大敞四开,沐浴在晚春和煦的春光里。此时,金田夫妇不知道和谁正在客厅里聊天,那应该是一位客人。倒霉的是,我的脑门儿已经被金田太太正对这面的鼻子“盯”上了,通过池塘的正面,我都能感受到它的“目光”。从出生到现在,对我来说,还是头一次被鼻子“盯”上。至于金田先生,因为他正面向客人侧坐着,所以除了他扁平的半张脸,我无法看清他的全貌。而且,我也无法看清他的鼻子,只看到了他的胡须,那胡须黑的、白的掺杂在一起,乱糟糟的。可以肯定的是,在胡须上面有两个孔洞,这是非常容易就能得到的结论。这不禁使我想到:“这张脸这样扁平,就算是春风,吹起来估计也会很容易。”
在交谈的三人中,长得最平平无奇的就属那位客人了。他的脸毫无特点,根本不值得多费口舌。虽然这种平凡似乎也没什么,但如果已经达到了一个极致,人们对这种“登平凡之堂,入平庸之室[57]”的人还是充满同情的。我心里疑惑:“不知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生在如此圣明的明治时代,但长相却这般平平无奇。”要想解答这些问题,我必须像以前一样钻到走廊的地板下去倾听他们的对话。
“……为了探听些情况,我太太特意跑了趟他家。”金田先生说道,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稳。与他的面孔相比,他的话同样是如此平庸模糊。虽然沉稳,但却无法让人觉得郑重。
“水岛先生确实是他的学生……这是个好主意……好,好……”这位客人一直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好”字。
“但是什么头绪都没问出来。”金田先生说道。
“苦沙弥就是这么个人,永远抓不住重点。这可真是难为您了,遇到事时,他总是含糊其辞,这从我和他住在一个公寓里时就知道了。”客人对鼻子太太说道。
“倒不是难为的问题,关键是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去别人家,还受到如此无礼对待,这还是头一遭,想想就可气。”鼻子太太说道,语气十分粗鲁,看样子她很生气。
“无礼吗?他说什么了?他那顽固的性格老早就形成了,要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您看看他的教学就知道了。古板地照着英语课本教学,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改变。”客人若有若无地附和着鼻子太太。
“无论我太太提什么样的问题,他都针锋相对,真是气死人了。”金田先生说道。
“这确实很不好。但是那些搞学问的人,哪怕只是懂一点儿,都很容易得狂妄自大的毛病。更何况他还没钱,所以就更狂妄了。在这个世界上,这种狂妄无知的人真的存在。对于自己的无能,他们不敢面对,却对那些有钱人大肆斥责,就好些人家骗了他的钱财一样。哈哈哈,多奇怪啊!”客人得意地说道。
“这太荒谬了,只有那种不会处世又自以为是的家伙才会变成他那个样子。所以我打算给他个教训,这件事我已经命人去做了。”金田先生说道。
“嗯,对他来说,得个教训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没准儿还能老实点儿。”对于金田先生的想法,客人表示支持,虽然他还不知是怎样个教训法。
“这个人太固执了,这一点铃木先生你肯定是知道的。去了学校后,看见福堤和津木,他连声招呼都不打。我寻思,他这回可算是消停了。但没想到的是,他最近竟又拿着手杖追赶了我家那个年纪小的‘读书人’。想想吧,这个男人都三十多岁了,竟然还做这种事,就像一个毫无顾忌的疯子一样。”鼻子太太说道。
“他竟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为什么呢?”虽然客人饱经世故,但对于这点却一无所知,所以感到奇怪也在所难免。
“听说好像是在他面前路过时说了几句话,他就拿着手杖跑出来追人家了,而且连鞋都没穿。我家‘读书人’还只是个孩子,就算说错了话也情有可原啊。可他呢,不但是个长着胡子的老爷们儿,而且还是个老师。”鼻子太太答道。
“您说得对,他到底是个老师,不该做这样的事。”客人说道。
“他哪里配称为老师呀。”金田先生也附和道。可见,三人一致认为,身为老师就应该老实地承担一切辱骂,就像木雕和泥塑一样,在任何辱骂面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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