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小伙子真不错,”弗朗茜说,“这样的人干起活来根本不用别人催。”
“干熟了就会偷懒了,”兰萨反驳道,“刚开始谁都会这么卖力……”
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昼夜不停的保尔已经筋疲力尽了,他把两个烧开了的茶炉交给了替班的——这是个眼神凶恶的圆脸蛋男孩。
这个男孩看到保尔应该做的活儿都做了,两个茶炉里的水也都烧开了,于是他就将两只手插进口袋里,从紧紧咬住的牙缝里啐出一口唾沫,并用一副傲慢、蔑视的神态瞟了一眼保尔,然后用命令般的语气说道:“喂,小鬼!记住,明天早上六点来接班。”
“为什么六点?”保尔说,“换班时间是七点。”
“谁想七点换班,就让他七点换好了,可你六点就得来。要是再说废话,我就打肿你的狗脸作纪念。你这小子,刚来就摆臭架子!”
那些刚交班的洗餐具的女工们满怀兴趣地听着这两个孩子的对话。那个孩子盛气凌人的话语和挑衅的态度激怒了保尔。保尔向这个接班的孩子逼近了一步,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可又怕第一天工作就被开除,所以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动手。他气得满脸发紫,并对那个说男孩说道:“火气别太大,放客气点,别吓唬人,否则,够你受的!明早我七点来!如果你想打架,我奉陪。如果你想试一试,那就来吧!”
对方朝着大锅退了一步,出乎意料地瞅着怒气冲冲的保尔,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碰到这么强硬的钉子,于是有点措手不及。
“那好吧,咱们走着瞧!”他支吾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第一天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当保尔昂首挺胸地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理得,因为他是通过诚实的劳动挣得了休息的时间。他现在也是个劳动力了,谁也不能再说他是个寄生虫了。
清晨的太阳正从高高的锯木厂后面懒洋洋地升起来。保尔的那间小屋很快就进入了他的眼帘,瞧,马上就到了,就在列辛斯基庄园的后面。
“母亲肯定刚起床,可是我已经下班了。”他心里想着,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嘴里吹起了口哨。“被学校开除,但结果也不错。在学校里,那个该死的神父是绝对不会让我好好念书的。现在,我真恨不得吐他一脸唾沫!”保尔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在他推开小门的那一刻,他又下了个决心:“我一定要揍那个黄毛小子的狗脸,对,一定要揍他一顿。”
母亲正在院子里忙着烧茶炊。一看见保尔回来,她便慌慌地问道:“怎么样?”
“很好。”保尔回答。
母亲好像有什么话要告诉保尔。可是没等她开口,保尔就已经明白了。他从敞开的窗户望进去,看见了哥哥阿尔吉莫那宽大的后背。
“怎么,阿尔吉莫回来了?”他忐忑不安地问道。
“是的,昨天晚上回来的,以后他就住在家里了。他要调到调车场干活。”
保尔犹豫地推开了房门,走进屋里。
那个身材高大、背对着保尔坐在桌旁的人,回过头来,从浓密的、黑黑的眉毛下面直射出两股严厉的目光,盯着保尔,这是哥哥特有的目光。
“噢,撒烟末儿的孩子回来了?好,好,你干的好事,真了不起!”
保尔心知肚明,清楚与这位突然回家的哥哥谈话决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什么都知道了,”保尔盘算着,“这回阿尔吉莫肯定会骂我、打我。”
保尔有点怕阿尔吉莫。
然而,阿尔吉莫并没有打算揍他弟弟。他坐在凳子上,两肘支着桌子,用一种不知是嘲弄还是轻蔑的目光盯着保尔。
“由此可见,你已经大学毕业,各门学科都学过了,现在满腹学问,却干起洗餐具的活儿来,是不是?”阿尔吉莫问。
保尔死盯着地板上那块破烂的地方,聚精会神地打量那个突出的钉子。但是,阿尔吉莫却从桌后站起身来,进了厨房。
“看样子不会挨打了。”保尔松了口气。
在喝茶的时候,阿尔吉莫心平气和地让保尔说说课堂上发生的事情。
保尔便如实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现在你就这样胡闹,以后怎么办啊?”母亲发愁地说,“唉,我们可拿他怎么办呢?他这副德行究竟随了谁呢?上帝啊,为了这孩子,我操碎了心!”她抱怨着。
阿尔吉莫移开喝干的茶杯,对保尔郑重地说:“听见了吧,弟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你要小心些,干活儿别耍花招,该干的,都要干。如果这个地方又把你赶出来,那我就要狠狠地揍你,你要牢牢地记住,别再让咱母亲操心了。你这个捣蛋鬼,走到哪儿就闹到哪儿,到处闯祸。现在该闹够了吧。等你做满一年,我一定想办法把你调到调车场当学徒,一辈子给人家洗餐具有什么出息,应该学一门手艺。现在你还小,再过一年,我一定为你求情,说不定调车场会留下你。我已经调到这儿来了,以后就在这里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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