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绞架平台上铺满了雪花。他们几乎将我们的衣服都剥光了,但我们也不觉得冷。斯捷潘诺夫只穿着袜子,他自己却一点都没注意到。
“军事检察官跟高级军官们都站在绞架一旁。
“最后,他们把瓦丽娅和其他两个被判绞刑的人从牢里拖了出来。他们三个互相搀扶着,瓦丽娅站在中间——她实在是衰弱得走不动了,被那两个同志搀扶着,同时,自己也竭力抬着脚。
“她记着斯捷潘诺夫‘要死得光荣’的话。她没穿外套,只穿了件绒线衫。
“疯狗什瓦科夫斯基明显是不满意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于是推了他们一把。瓦丽娅说了句什么;一个骑马的宪兵立时就扬起鞭子,朝她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
“这时,人群里有一个妇人凄惨地叫着。她边嚎边拼着命往跟前冲,但又被抓住了,拖走了。那准是瓦丽娅的母亲。
“他们走近绞架时,瓦丽娅唱起来了。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激情和庄严的歌声,那是只有视死如归的人才能够唱出来的!她唱的是《华沙革命歌》,她身旁的两个同志也一同唱着。
“宪兵抽打他们,像疯子一样抽打他们,但他们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疼,照样唱。宪兵们气极了,把他们打倒了,拽着他们的脚,像拽面袋子似的将他们拖到了绞架前。
“草草地念了判决书,就赶忙把绳套套在了他们的脖子上。这时,我们大伙齐声高唱起《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他们从四周朝我们扑过来;我只看见了一个兵用枪托将支着平台的柱子推开,他们三人就吊在绳套上了……“就当我们十个人站在墙角等着被枪毙时,他们宣读了判决书,说将军把死刑改成了二十年苦役。其他的十六人全枪决了。
缅德尔将衬衫领子撕开,好像被勒得要命似的。
“他们的尸体被整整吊了三天三夜,匪兵一直看守着。后来关进来的犯人对我们说:第四天的时候,他们三人中最重的托鲍利金同志的绳子断了。这样才把那两个也解了下来,就地埋了。
“可那绞刑架却没拆。当我们被押到这儿来时,看见那绳子还吊在那儿,等着新的牺牲者呢。”
缅德尔闭口不说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保尔聚精会神地听着,没有在意讲述者的表情。
那三个死尸的样子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的眼前,面相难看,脑袋歪斜,在风中无声而苦难地摆动着……集合号骤然响起。
保尔仿佛从噩梦中突然地醒过来了。
他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咱们去外面吧,缅德尔!”
这时,波兰俘虏正走过大街,骑兵在两边押送着他们。
在牢狱的门边,站着团政委,他已经将一道命令写在了阵地记事册上。他把命令递给骑兵连长,并嘱咐说:“安季波夫同志,拿着这命令,你派一班骑兵,把这些俘虏押送到诺沃格勒—沃伦斯基。给那些有伤的缠上绷带,抬到车上,也送往那个方向。
“送到城外二十俄里的地方,就让他们回去。我们没工夫再多照顾他们了。注意,不许虐待俘虏。”
保尔飞身上马,又扭头对缅德尔发着牢骚:“你听见没有?他们绞死咱们的同志,咱们却要好好地把他们给送回去!还不准虐待!这怎么办得到呢?”
团长回过头来,注视着他。
保尔好像听到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严肃而又坚定的话:“虐待解除了武装的俘虏,是要受到枪决处分的。咱们可不是白军啊!”
当保尔离开牢狱大门时,他又想起了苏维埃革命军委最近的命令,这命令在全团念过,最后有这样几句:“工农的国家以它的红军为国家的荣耀并且爱护他们,还要求每个战士都不能在它的旗帜上面染上一个污点。”
“不能染上一个污点!”保尔默默地重复着。
当骑兵第四师占据了日托米尔的时候,戈利科夫的突击部队的一部分——第七师的第二十旅——也在奥库尼诺沃村的附近强渡了第聂伯河。
第二十五步兵师与巴什基尔骑兵旅所共同编成的部队已经接到了命令,准备渡过第聂伯河,并在伊尔沙车站附近切断了基辅至科罗斯田的铁路线。
这次战斗的目标是截断基辅波军的唯一一条退路。
米什卡?列夫丘科夫——谢别托夫卡共青团组织的成员之一,就在这次战役中献出了生命。
当他们经过摇晃的浮桥时,忽然有颗炸弹落在了水面上。
刹那间,米什卡就跌到了搭浮桥的小船底下,河水立时就无情地吞没了他。
亚基缅科大声惊叫着:“哎呀,瞧,米什卡掉进河里淹死了!他淹死了!”
他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黑色的水流。
这时后面的人跑了上来,推着他喊叫道:“喂,你这呆子!怎么张着嘴站在这儿?快走啊!”
当时在那种紧要时刻,实在是顾不上了。因为这个旅已经落后于别的部队了,人家早就占领了右岸。
四天后,辛辽沙才得知这一消息。
那时,他们那一旅已经于一次激战中占领了布恰车站,随后便转过来朝基辅进攻,将想要向科罗斯因突围的波军打退了。
亚基缅科趴在辛辽沙身边。
他停止了猛烈的射击,用力将灼热的步枪扳机拉开,把头靠在地面上,告诉辛辽沙:“步枪得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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