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有多焦虑,我每天都在害怕,怕那日本女孩是个傻瓜,会帮云观澜把你抢回去,谢天谢地,她不是。
“明天我会独自去云公馆赴宴,回来后,或许我能尝试着对你好一些,或许我们能放下过去,不互相折磨地度过下半辈子……或许——”
孟聆笙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抬起,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在上面轻轻一碰。
那是一个吻。
又是“咯吱”一声响,郑无忌站起来,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地走出卧室,带上了门。
孟聆笙长舒一口气,狠狠地打了一个寒噤。
第二天上午十点,郑无忌穿戴一新地出门了。
他离开后不久,孟聆笙听到楼下有人在高声喊自己的名字。
她走出卧室,看到小周拦在门口,而大门外余玫瑰正试图闯进来。
孟聆笙高声道:“小周,放余小姐进来。”
小周有些犹豫,孟聆笙拔高了声音:“你不过是一条看门狗,我是郑家的二少奶奶。”
小周这才不情不愿地闪开一边,让余玫瑰走进来。
余玫瑰快步走上楼梯,拉着孟聆笙的手走进她的卧室里。
一进卧室,余玫瑰就关上了门,竖起食指抵在唇前。
果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余玫瑰高声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布置得这么恶俗,郑推事的品位真是可怕。”
她嘴上说着话,手上却拿起一支笔,在纸上飞快地写:晚上八点,十六铺码头,有船接应。
孟聆笙吃了一惊。
余玫瑰继续高声道:“他们郑家这是娶媳妇还是抢压寨夫人?连门都不让出,还活在大清呢?”
她在纸上继续写:云先生已经安排妥当。
孟聆笙拿过一支笔,写:他呢?
余玫瑰回复:一起走,他说,老码头,死约会,不见不散。
孟聆笙一颗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她指指门,用眼神询问余玫瑰:怎么避开狗?
余玫瑰在纸上写:装病。
孟聆笙点点头,她走到梳妆台前,翻出一个打火机,把那张纸烧掉。
然后她走到床边躺下,余玫瑰高声喊道:“聆笙,聆笙你怎么了?快来人啊,聆笙晕过去了!”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小周快步走进来:“怎么回事?”
余玫瑰把他推到床边:“不知道,她突然就晕过去了,你们郑家是怎么照顾人的?”
小周俯身仔细看孟聆笙的情况。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余玫瑰举起了原本摆放在书桌上的铜胆瓶。
她朝着小周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两个人飞跑出郑公馆,朝着苏州河跑去,郑公馆临着苏州河,余玫瑰早已经安排好人在河上撑船接应。
撑船的也是联懋留沪的员工,船划得飞快,过了河就是租界地盘,一进租界就如水滴重回大海,郑无忌想要在洋人控制下的租界之中找到孟聆笙,也有如大海捞针。
余玫瑰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上了岸有车接应,过了外白渡桥进到租界里,她早已在一家外地人聚集的旅社里开好房间。她拉着孟聆笙进去,再出来时,两个都会女郎,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朴素的弄堂小市民。
余玫瑰也早已经替她打包好行李,里面放着各种未来可能会用到的假证件、衣服和钱。乔装好后,两个人直奔十六铺码头而去。
到达码头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距离开船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
云观澜还没有来。
余玫瑰一边和孟聆笙等云观澜,一边向孟聆笙解释:“这是一艘开往香港的法国商船,有租界当局背景。云先生让我联系傅六小姐,由傅六小姐亲自找公议局的埃德蒙先生帮忙,埃德蒙和傅六小姐有生意上的往来,断然不会泄密得罪她,所以这艘船应该很安全。”
孟聆笙却有些焦躁:“他为什么还不来?”
眼看就要到八点了。
余玫瑰安慰她:“再等等。”
然而一直等到七点五十五分,还是没有出现云观澜的身影。
而船马上就要开了。
孟聆笙霍然起身往外走:“老码头,死约会,不见不散。他还没有来,我不能扔下他自己走。”
余玫瑰拉住她:“你发什么疯?你知不知道我为今天做了多少准备?白天我已经打晕过一个人,如果有必要,我不介意再打晕一个。”
孟聆笙努力想要甩脱她:“我不能一个人走……”
余玫瑰忍不住大喊出声:“你还不明白吗?他不会来了!”
他不会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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