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观澜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唇相讥:“我怕跟你凑到一起又遇上麻烦啊,倒霉鬼孟律师!”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忍不住“扑哧”笑了,孟聆笙也跟着莞尔一笑,她冲他挥挥手道别,跟在张威身后往一楼走,走到楼梯口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云观澜:“你知道这次是谁做的手脚吗?”
云观澜咬着一根香烟正要点火,听到她的话一怔,打火机的一豆灯光停在他的面前,照着他一双讶异晶亮的眼睛:“你相信我?”
孟聆笙嗤笑一声:“不相信你,我会和你一起躲在里面那么久?早拧开门推你出去,和爱国青年一起暴打你了。”
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她望着云观澜的眼睛,郑重地说:“我相信你不是卖国贼,也相信你没有那么愚蠢。”
是啊,要有多愚蠢才会在这个当口激怒民众?要知道民意的洪流的闸门一旦被打开将会多么可怕。四海大剧院今晚原本准备放映的是一部美国派拉蒙影业出品的电影,联懋同派拉蒙谈判了很久,才击败了诸多同行,以高价取得这部电影的中国独家发行权。
云观澜“咔嗒”“咔嗒”地按着打火机的开关,若有所思地说:“没什么,同行倾轧而已。”
他的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尽管孟聆笙一眼就看出四海大剧院那场闹剧其中另有隐情,但当事件经过一轮二轮的发酵传播开来,也就渐渐在好事者的口水里生了锈。第二天有小报以此事件为头版头条,《“一·二八”当口卖国,联懋影业意欲何为?》,二号字的标题加黑加粗,触目惊心。
传言渐渐多起来,有人说联懋这是眼见日本在华势力越来越大,为更长远的利益而不顾民意讨好日本人,四海大剧院这件事就是一个投名状。过了没两天又有新谣言冒出来,这次竟然说联懋股东里就有日本人存在!
尽管联懋登报声明那天原本要放映的是一部美国电影,又澄清说股东中并未有日本人参与,然而在无限膨胀的民意面前,所有的声明和澄清都显得那样无力。刚开业的四海大剧院只得被迫暂时停业。
对于种种传言,孟聆笙都觉得荒谬绝伦,然而越是荒谬就越是有信众,甚至当她走在圣约翰大学的校园里,都能听见有学生在交谈中慷慨激昂地声讨云观澜和联懋影业。
澹台秋还没有回上海,孟聆笙满腔的见解和驳斥论无人可诉,听到又觉得生气,只好绕着这些流言蜚语走。
这天她走在林荫道上,又听见两个女学生讨论这件事情,孟聆笙听得心烦气躁,干脆转身去走小路。
小路偏僻,平时少有人走,临着化学系的实验楼,又是午休时分,确实比大路上要寂静得多,只听见春风飒飒,看见树影婆娑。
耳朵根子得以清净,孟聆笙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走着走着,一阵风吹来,掀起她松松抱在怀里的纸头,卷向小路深处。
孟聆笙无奈地追过去,一直追到化学楼的窗户下,刚捡起纸头想起身,突然,有声音从半掩着的窗户里飘了出来。
她敏锐地听到了“云观澜”三个字。
她贴在墙上屏住呼吸仔细听,只听见有两三个声音在交谈,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儿,听到最后,孟聆笙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几个人在策划一场爆炸案!他们想炸掉四海大剧院给联懋影业一个教训,而且他们早就打听到了云观澜的行程,知道云观澜今天中午会去四海大剧院,所以昨天已经偷偷潜进影院放好了炸弹,是定时炸弹,爆炸时间就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八分,寓意“一·二八”事变。
十二点八分!孟聆笙看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十分,距离爆炸只剩下不到一小时。
想到有可能产生的后果,她汗毛倒竖,拔腿就跑。
孟聆笙直奔电话局,先给巡捕房打电话报警,然后从电话簿上找到联懋影业的电话,拨过去后是一个慵懒的女声问她有何贵干,孟聆笙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找你们云先生,云先生在公司吗?”
对方回答她云先生刚刚出门去了,孟聆笙的心一颤,他肯定是去四海大剧院了!
她嘱咐对方一句“四海大剧院有炸弹,你们快派人去拦住云先生”,便丢下听筒跑出电话局伸手拦黄包车:“霞飞路四海大剧院,麻烦快点!”
黄包车拉着她一路飞奔,到四海大剧院门口时,孟聆笙看一眼手表,已经到十二点了,还有八分钟炸弹就要爆炸了!
四海大剧院的大门关着,想必是怕有人闹事才门户紧闭,那晚张威送孟聆笙回家时是走的后门,她知道后门在哪里。于是她跑到后门敲门,“哐哐”砸了半天门才有人谨慎地打开一条缝,一双眼睛从门缝里警惕地看着她:“你是什么人?”
孟聆笙使劲一推门挤进去:“云先生在哪里?”
对方忙不迭地拦她:“云先生不在,小姐您是哪位,怎么随便就往里面闯!”
孟聆笙不顾他的阻拦大步流星地往里走:“这里被人安了炸弹,还有几分钟就要爆炸了,你赶紧遣散人群,我是云先生的朋友,如果他在这里你赶紧通知他,再晚就来不及了!”
对方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尖着嗓子挖苦她:“罢了小姐,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这几天像你这样搞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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