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脸的一瞬间,那女人眼睛里的火苗熄灭了,她敛起了方才的神情,露出温柔可亲的长辈式的笑容:“聆笙,这就是忆梅说的云先生吧,快请进。”
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顾家男女老幼都已经归巢,孟聆笙一一向云观澜介绍。
“这位是兰阿姨傅兰君,忆梅的母亲。兰阿姨还是一间华人学校的校长,专门接收那些读不起书的华人儿童。”
傅兰君就是刚才站在台阶上喊他“阿秀”的中年女人,她是顾忆梅的母亲,少说也该四十多岁了,看上去却挺年轻,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秀美中还能窥见一丝深藏的娇憨,想来少年时必曾受过万千宠爱。
傅兰君微笑着朝他点点头,云观澜忙恭维她:“兰阿姨真是人美心善。我小时候住在三藩市,读书的学校也是一间华人义学,我能有今天,都要感谢兰阿姨这样的好心人。”
“这位是忆梅的叔婆,但是我们都喊她云姨。”
这位叔婆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算起来年龄应该和傅兰君相差无几,竟然已经是叔婆辈,云观澜心里纳罕,脸上也不表现出来,只是嘴甜地喊“云姨”。
“这位是桃枝姨,顾家的总管家。”
桃枝姨豪爽地笑:“什么总管家,我就是个老妈子,过去伺候小姐,现在伺候这一大家子。”
云观澜不敢怠慢:“能把这么大一家子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桃枝姨可以去哈佛大学教管理了。”
顾忆梅“哧”地一笑,揽着傅兰君的肩膀,依偎在傅兰君颈子旁,古灵精怪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妈,你看这个人,嘴上抹了蜜一样夸我们,像不像新女婿第一次上门?”
说话间,她眼波流转,坏笑着去瞟孟聆笙,没想到孟聆笙反将她一军:“忆梅,这才头次见面,就看上我们云先生了?”
顾家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顾忆梅。
哄堂大笑,顾忆梅这才发现把自己绕了进去,做个鬼脸,轻啐孟聆笙一口。
她大大方方地同云观澜打招呼:“你好,正式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顾忆梅,是顾家的养女。”
云观澜吃了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笑着答道:“你好,我叫云观澜,是云家的养子。”
一直坐在傅兰君身边笑的年轻人站起来,朝云观澜伸出手:“你好,我叫顾凌寒,是顾家的儿子,现在在银行里做事。”
顾凌寒看上去与云观澜、孟聆笙年龄相近,二十来岁模样,穿西装,文质彬彬,云观澜对他很有好感,伸手与他相握。
这就是顾家所有的人了,三个女性长辈和一男一女两个小辈。
长辈里没有男人,看桃枝姨的打扮,按理说傅兰君和云姨年龄不大,她们的丈夫去了哪里?
乱世多生离死别,云观澜也不方便问,只好暗忖。
因有客人来,顾家今天的晚餐很丰盛。
虽然定居异国已久,顾家却还保留着中国人的饮食习惯,圆桌上摆了冷热十道菜,既有从广东人的熟食铺子买来的现成的卤水鹅鸡,也有桃枝姨亲自下厨烹饪的热菜和汤羹。
云观澜已经连着吃了一个多月的汉堡,对桃枝姨千锤百炼的手艺赞不绝口,哄得她心花怒放,使劲儿往云观澜碗里堆菜。
云观澜机灵嘴甜,最会在长辈面前装乖,从小又五湖四海地闯荡,见识不俗,什么都懂一点,和年轻人也聊得来。饭桌上他长幼兼顾,一会儿给兰阿姨云姨讲自己小时候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往事,一会儿给桃枝姨讲好莱坞明星的轶事秘闻,一会儿跟顾忆梅揭秘电影拍摄,一会儿和顾凌寒讨论国际金融局势,把顾家上下哄得心花怒放,一顿饭下来,长辈就差认他做干儿子,平辈就差要和他拜把子了。
喝饭后茶,云姨含着一枚青橄榄,调笑云观澜和顾忆梅:“我看观澜好得很,忆梅,怎么着,要是你真看上了,云姨替你出面说媒?”
顾忆梅拱手做了个“饶了我吧”的手势,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一家人就着龙井茶的袅袅香气说了一会儿话,傅兰君首先站起来:“观澜和聆笙这么久不见,肯定有体己话要说,咱们也别这么没眼力见儿地拉着观澜说个没完。聆笙,带观澜去你房里坐坐吧。”
孟聆笙也不好解释“没什么体己话可说”,只好站起来:“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饭厅,孟聆笙带着云观澜往二楼走,她的客房在二楼。
她刚推开房门,就听见上楼的脚步声,顾忆梅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聆笙,我有点事要问你。”
孟聆笙扭头嘱咐云观澜:“我去去就来,你自己随便坐。”
顾忆梅鬼鬼祟祟地拉着孟聆笙下了楼。
云观澜揿下门框边的电灯开关,吊灯亮了,原原本本照出孟聆笙房间的模样。
云观澜脚跨进去,打量着这间房。很明显,这是一间客房,孟聆笙只是假期客居于此,房间里并没有太多她的个人元素,只在书架上放着几本大部头的法律学著作,其中夹着颜色各异的笔记小纸条,使得书的厚度又增加了一倍。
临窗的书桌上也干干净净,只有一个插满了笔的笔筒,一小瓶墨水,一沓白纸,一本倒扣着的法学著作,书脊磨得起了毛边,想必书的主人一定翻阅了无数遍。
突然,他脑门儿一阵凉,房间里响起叮叮当当的细碎的脆响。
云观澜抬眼一看,原来窗棂上吊着风铃,窗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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