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必输的比赛,没有奇迹发生。
荒诞之处在于,除了崔时雨,每个人都知情。
瘫倒在地时,她恍惚听到很多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在耳边回荡。
她输了,她再也不能出赛了,他应该很开心吧。
在意识尽失的前一刻,她的视线仍不由自主地向观众席扫去,一遍又一遍地寻找那个身影。
没有,没有他。
一片漆黑里,医生在问:“崔时雨,还能听见吗!崔时雨……大口呼吸!能做到吗?”
她不能。
胸腔内有什么正在分崩离析,窒息般一次又一次地攫住她的喉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心底绝望地尖叫,那声响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
他不会来的,崔时雨,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你死了也未必值得他缅怀!
刺耳的轰鸣声在脑子里来回撞击,像是将她的头穿透,再穿透。
救护车的声音响起。
“意识丧失,大动脉搏动消失,叹息样呼吸,对光反射消失,心音消失。
“联系家属,下病危通知!”
她看到自己正立在绝壁之前,深渊中浪涛汹涌,传来召唤。
下来,他不爱你,你也不配被爱。
下来,你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极度缺氧的大脑让她失去判断力,她试探地朝前迈了一步。
“医生,心监显示心室停顿!”
“给肾上腺素一毫升静注!”
黑暗如潮退去,深渊漩涡消失,她猛地退回去,用力摇头。
不,我不要过去。即使不被爱,我也想尝试着站在光明里。
“目前心监室颤。”
“除颤,给双向波两百焦,加上胺碘酮三百毫克静注!”
思绪开始流动,在半梦半醒间发散。
如果我死了呢,他会不会为我流一滴泪?
不,流泪太浅薄。
他会不会……想起我的时候,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早在立赌约时,她多少预料到无缘柔道的结局。
她原以为自己会痛不欲生,可游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时,她想的只是:这样的话,和他最后的牵连也终于被斩断了啊。
原来自她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天起,她的肉身即使被保护在坚固的壁垒中,一颗心却也颠沛流离。
她曾赖以为生的那身柔道服,早在她明白之前,就已失去了作用。
来自电视的光线将客厅映得忽明忽暗。
聂廷昀坐在沙发上,看之前被她关掉的没来得及看完的那场比赛。
她赢了,满眼含泪地欢呼一本。
他沉默地坐着,喉头生疼。
手机在矮几上放着,他却怕在此刻收到任何消息。
他起身,在房间里如困兽般徘徊,随着夜色一点点降临,濒临绝望。
忽地,迟缓的脚步停在冰箱前。
冰箱上贴着一张便笺,粉红色的纸张,上面用圆体英文写着“生日快乐”,没有署名。
聂廷昀的手指停在那张薄薄的,承载着简短而真挚的祝福的纸上,僵住了。
三天前,监控里,她躲在死角里两个小时没露面,是在干什么?
他的手近乎颤抖地拉开冰箱门。
原本只有饮料和水的冷藏室被清空了中间,留出一大块地方,放置着纸盒。
那个纸盒的模样并不特别,甚至太过普通,让人看一眼就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伸手,像是要将它拿出来,却在冰凉的冷气里顿住,而后决然关上冰箱门。
他想起七月二十二日那天。
七月二十二日,他拿到长长的病历,让文森拨了个电话诓她回来,在中寰等她。
她回来了,腿脚不是很利索的样子,整个人也瘦得厉害。
那都是些什么伤来着?肩袖韧带撕裂,脚趾错位,反关节韧带拉伤……
他满肚子质问,又都变成了心疼和愠怒。
她那么乖,累到筋疲力尽还要为他按摩,却不知道他满心怒火,因为她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或许还在找一个时机开口,提前祝他生日快乐,然后等着他什么时候打开冰箱,发现她前一天准备的惊喜。
可他呢?他冷冷地评价她:你没有顶级选手的天赋。
他指责她的生活只有爱他这件事干得不错,其他都是垃圾。
他高高在上地嘲弄她的付出,说她陪睡不够,还要倒贴一个亿。
这和辱骂她下贱无异。
他干脆忘记,她之所以在百忙中强撑着赶回来,不过是因为文森的一句“他不太舒服”。
他倚着冰箱,一点点地滑坐在地,抬手盖住滚烫的眼眶。
他发了狠地问自己,你都对她干了些什么?
零点之前,聂廷昀高悬的心终于安全降落。
康敏来电,说话的人却是崔念真?:“时雨脱离危险,指征一切正常。”
他人已经在出门的路上,却听到她冷冷地说道:“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了,聂廷昀。”
没等他开口,她接着说:“我知道了,那傻丫头卖身三年为了给你一个亿的事。”
电话那头忽地一片寂静。
崔念真哽着生疼的喉咙,心脏揪痛。
她从前不明白,这几年堂妹怎会突然不要命地跑通告,把自己累得人不人鬼不鬼,难道是为了赚钱?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丫头怎么会突然对钱感兴趣?
直到昨夜,康敏和她聊天,无意间漏了一句还债的事,看到崔念真一脸茫然,才知这笔巨额债务居然连亲属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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