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树中脸色不好看:“曼雯。”
唐曼雯放下筷子,表情冷淡:“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唐树中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晚上,唐曼雯没有睡在唐家,而是搭末班电车回学校。
没有人留她。
末班电车人很少,她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上,看夜晚依旧车水马龙的上海。
上海跟西安不一样,西安的夜晚街上总是人很少,车也很少。
她现在晚上仍旧经常做噩梦,然后满头大汗地惊醒,梦到陈绍桓强暴她,掐死她,梦到他把她送到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床上去。
报纸上没有消息,陈氏父子还是那个陈氏父子,证明陈绍桓没死。
电车在校门口停下,唐曼雯回到宿舍,圣约翰大学宿舍条件很好,二人套间,另一个舍友是本地人,周末回家了。
唐曼雯默默洗漱上床,关上灯。
那块玉壁没有了,她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唐树中把她花销卡的很紧,上大学后一直是她自己做兼职在赚学费和生活费,唐家有两块玉壁,那是最值钱的东西,一块在唐柏中手上,一块在唐树中手上。
唐柏中那块在当年仓促的西安行中弄丢了,她想要钱,想要脱离唐家,便回去找。
谁知那竟成了她噩梦的开始。
因为有了那一场噩梦,经历过陈绍桓的囚禁和折磨,唐曼雯甚至觉得,嫁给他们口中的王家王公子,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唐曼雯睡着了。
今晚她没有梦到在西安,而是梦到在上海,在一家小诊所。
她躺在床上,大夫拿着钳子,伸向她的下身。
血,全是血。
唐曼雯再一次惊醒,发现自己在哭,泪水已经打湿了大片枕巾。
她坐起来,抱膝,缩在床角。
她回到上海后,一直在看报纸,寻找有没有陕甘宁陈氏父子陈绍桓受伤死了的消息。
没有,证明陈绍桓虽然中了枪,但是活着,并且伤不重,如果伤重或者残废的话,报纸也会报道。
她并不清楚自己当时的感觉,只是偶然一天突然发现自己闻到油腥想吐,动不动就干呕。
她上过生理卫生课,知道这种身体的反应可能意味着什么,浑身冰凉。
她不敢她怀孕了,两个月,大夫见多了这种独自来检查出怀孕的年轻女客,直接例行公事的问她留不留,没考虑好的话就先出去,下一位。
唐曼雯走出诊室,想起“怀孕”两个字后如五雷轰顶,看向自己的小腹。
她怀孕了,陈绍桓的孩子。
她接近崩溃,哭得昏天黑地,最后趴在地上干呕。
这个孽种,它为什么要来这世上,为什么要来她肚子里。
这个孩子存在的每一刻,都会提醒她想起那些噩梦是真实存在。
打掉它。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可她还是从诊所走了,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学校,第二天,体育课,练习排球。
男生一个场地女生一个场地,她抱着排球发呆,直到后面男生那边一个扣杀越过界,一颗排球狠狠撞向她小腹。
“小心!”
她听见有人在喊。
然后小腹一阵痛,排球滚落在地。
“没事吧。”
所有人都涌来。
被砸倒的唐曼雯被扶起来,她忍住疼痛,虚弱地说没事,想回宿舍休息一下。
她没有回宿舍,去了那家诊所,爬下马车的时候,感觉到有一汩汩暖流从身下涌出。
大夫紧急给她做了手术。
她在宿舍翘课躺了一周,别人问起来,就说这次例假来的格外痛。
……
黑暗有时候能带给人安全感。
唐曼雯缩在床角,一手来到自己的小腹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这个孽种走了,不是因为她做的决定,而是一场意外,她不用背负弑子的罪恶感,她明明应该高兴才对。
唐曼雯一直缩在床角坐到天亮。
周末的大学校园学生也照样多,她在食堂吃饭,听到邻座几个女生的交谈。
“据说政府准备招安西北的陈氏父子,这些日子正在南京谈判呢。”
“肯定要招安啊,好不容易太平下来,谁愿意放那么大一只老虎在西北,双方都不想打仗,不是只能招安了。”
“在南京吗,我怎么听说在上海。”
“南京上海两头跑呗。”
唐曼雯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她突然撂下碗筷就跑。
几个女生看了一眼跑走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这么急。
唐曼雯飞快地跑到报亭,买了好几份报纸,把这些天大大小小的报纸全买下来,一目十行地扫,娱乐消息政治新闻都有,但没有一条,说陈氏父子在上海。
唐曼雯看完最后一份,总算放下手里的报纸。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告诉自己不用怕,即使来了也不用怕,这里是上海,不是他的地盘,这里有警察,他不敢为非作歹。
这么想着,心里轻松不少。
不是所有学生都家境富裕,所以西文系老师经常会介绍给学生兼职工作,唐曼雯成绩好,主修辅修都是满分,很受老师喜爱,并且知道她想赚钱,给她介绍的兼职也最多。
唐曼雯去学院办公室,老师说有一份翻译的兼职,雇主来圣约翰大学西文系找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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