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远野妻子,不慌不忙地盯着修子的脸,“您是,谁呀……”这么一句问话,接着又“我知道,他人不在吗?”这么不阴不阳的一句,已足够说明她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的。
以后的对话,也是字字掷地有声,句句击中修子的痛处。特别是最后一句“您这是在做贼呀,偷人家东西”,更是将修子的心都要击碎了。
平心而论,修子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远野从他妻子那里偷过来。与远野好是不错,但仅此而已,对他与自己在一起以外的事,修子是一点也不想干涉的。现在看来,这只是修子的一厢情愿,关键是远野的妻子却不是这么想的。
不管修子怎么解释,对远野的妻子来说,她总是自己的情敌,是可恶的敌人。
刚才远野的妻子话里,是明明白白地透着这些意思的。
譬如,她进了房里便阴阳怪气地说“这房间,多谢您打扫得这么整洁啊”“有您这种人在身边,我丈夫是称心如意的了”,这些话明显是在刻薄、讥讽修子。
而且在最后,说到远野几天不换内衣时,还特意先说了句“您也知道的吧”,这真真是羞得修子有些无地自容了。
确实,远野有时是有些小孩似的,不修边幅,修子当然是知道的。可他妻子这么说,便明着告诉修子,你们俩的好事我是全知道的,就差没有明着使这一招了。
对于远野妻子的一连串刻薄与嘲讽,修子几乎是毫无抵抗的,只是像被人欺辱似的,垂着眼皮,不作一声。
这两者的差别,便是一个有备而来,一个是猝不及防;一个是堂堂正正的夫人,一个是偷偷摸摸的情人。
“我干吗呀……”
修子恨恨地嘟囔着,又一次翻起了头发。
修子是一直小心翼翼地不介入远野的家庭,可远野的妻子还是如此不依不饶,看来两者之间是避不开一场战争的了。和平共处,只是修子一厢情愿,而远野的妻子是不愿意也没有办法的。
这么想着,不由得掉下眼泪来了。
似乎是悲愤一下涌出来。刚才远野妻子来时,修子呆若木鸡,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终于有些悲愤的情绪了。
一旦流下泪来,便再也止不住,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到了腮边,濡湿了整个脸颊。可是修子心里却真说不确切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悲伤。
是碰到远野妻子而伤心,是被她抢白讥讽而悲愤,还是为一个人留在远野的房里而悔恨?
也许这些全是,也许这些全不是。只有一点是确切的,便是至今为止修子的想法,在别人身上一点也得不到理解。对远野妻子,修子并不抱一丝敌意,可对方却将她视为仇人,也许事实也该如此,但作为女人,为什么不能相互理解一下呢?修子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凄凉。
不知哭了多久,抬起脸来,照在阳台上的阳光更斜了,那光线已能照到房间里的床上,照到远野妻子留下的纸包上了。
修子看着那个纸包,禁不住又想到远野的妻子已来过。
不知什么原因,这事才三十分钟还没过去,修子却感到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修子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镜子擦干净了脸蛋,然后拉上窗帘,将白纸包放入桌子上的衣橱里。
本来还想再打扫一下灶台、浴室什么的,可已没有了心思。
修子又一次回头打量了一下房间,透过窗帘滤入室内的阳光使得房间显得十分寂静,修子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从筑地远野的寓所到世田谷自己的家,修子几乎是奔跑着回去的。
说是“奔跑着”倒不是指乘地铁和在路上不停地奔跑,确切地说是指修子的心情,即使她人坐在地铁车厢里,心却是一刻也不停地奔跑着。
回到家里,初秋的夕阳正好在朝西的窗外,抹出一道细细的橘红色。
修子打开窗户,将夜幕中的空气放入了房间,然后便将浴缸水放满。
平时洗澡时,总是在夜里十时或十一时以后,可今天却想赶快洗一下身子。放好了水,将身体泡在了浴缸里,先从手脚,再洗头发,最后便是全身,彻彻底底地将残留在身上的这一天的所有东西都洗了个干干净净。
大约洗了一个小时,起身后正吹着头发,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修子将吹风机关上,又在镜子里照了一下自己的脸,才拿起了话筒。
“已经到家啦?”
不像是在打电话,没有“喂喂”的套话,直截了当地说话已是远野的习惯了。
“几点从我那里出来的?”
“五点多一些。”
“房间都整理好了?”
好像是公用电话,远野的声音中夹着车来人往的嘈杂声。
“帮了这么多的忙,太感谢了。这样我也总算有个安身之处了。”
自己离开寓所后所发生的事情,远野似乎一点也没察觉。
“怎么啦?”
“……”
“怎么不说话呀,生气啦……”
见修子没有反应,远野心里估摸着,又问道:
“电话听得清吗?”
“听得清的……”
“忙这忙那的晚了一些,马上一起去吃晚饭吧,你还没吃吧?”
“……”
“可以的话,在涉谷碰面吧。”
“我不太想吃东西。”
“不是约好一起吃晚饭的吗?你一个人先吃了?”
远野的声音里夹着汽车什么的杂音,很是混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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