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被宣召入宫的御陵王赵翌方走出紫宸殿,坐于大殿内的杨崇渊便缓缓站起身来,立在高高的台矶之上,看着赵翌一点一点消失在大殿之外的身影,就在此时,一人从身后的内殿走出来,正是三清观的道清仙师。
“陛下。”
杨崇渊闻言侧过头,看向道清时瞳孔内氤氲着少有的低沉肃穆道:“仙师今日一观,如何?”
道清随声看了眼敞开的殿门,殿外宽阔的视野道:“御陵王面相的确尊贵不凡——”
“是难得的将星下凡。”
原本因道清的话面色阴翳的杨崇渊听到此处,当即意有所指地沉吟道:“除此——”
“御陵王是少有的统领将才,此生至多为将军,若能为陛下所用,于陛下日后百年修行乃是大益。”
听到道清如此说,杨崇渊的心底不由缓和下来许多,下一刻才含笑如常地道:“仙师通晓世事,我必是信的。”
待到道清缓缓离去,见杨崇渊未曾发一言,一旁侍立的尚书右仆射苏徽试探出声道:“陛下?”
听到苏徽的声音,杨崇渊收回心绪,转而看向他道:“爱卿如何看仙师所言。”
苏徽温声恭敬地行礼道:“仙师是我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达古今的第一人,想必没有人比他更能看清御陵王的命途。”
杨崇渊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漫步走至御案前道:“赵翌已被滞留长安了许久,即便如此,关于他的流言和进言也从未断过,若我将其放归西域,你说我可会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
听到杨崇渊的话,苏徽垂下眼睑,字句斟酌地道:“赵翌之所以让百官忌惮,皆是因他麾下的御陵军,还有背后的姻亲李氏。”
“若是,将其与这二者相离,便是如同去其双翼,如此想必就能如仙师所言,让其心甘情愿为陛下所用。”
杨崇渊闻言凝视着面前的苏徽,语中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既不让他留在长安,亦不放他回到西域,明升暗降,如此便是世人也说不出什么。”
听到苏徽的这句话,杨崇渊瞳孔内隐隐闪了闪,唇边渐渐溢出笑来,听到这缓和的笑声打破殿内的沉默,苏徽明白自己是说到了天子的心坎上。
“好,好——”
呢喃间,杨崇渊霍然出声道:“拟旨。”
果不其然,经这一番君臣对话后,不过过了短短三日,天子近侍刘守成便在御门听政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念下了这道天子谕旨,擢升赵翌为亳州总管,统管亳州大小一切军政事务。
此话一出,立时震惊朝野,要说起来亳州乃是当朝一大州,亳州总管之位亦是人人艳羡之位,下辖谯、亳、宋、颖、沈、北荆六州,30余县。赵翌此去亳州,可谓是天高皇帝远,俨然坐镇一方。
但如此也说明,赵翌一旦奉命去了亳州任职,这西域都护府的都督一职便该退位让贤了,西域都护府相比于亳州,麾下是更为庞大的能兵悍将,掌握有足够震慑朝堂的军权,此位的更换便足以说明,天子是想剥去赵翌的兵权以除心中忌惮,而能够接任此位的人,自然便是日后天子心下倚重的第一人。
朝堂之上,百官的注目之下,当高坐其上的杨崇渊看着一身紫袍冠带的赵翌拜谢隆恩的那一刻,杨崇渊唇边微扬,心中是无限攀升的满意与征服后的快意,他深知此刻的赵翌已然被他拔了爪牙,去了双翼,只能注定屈于他的麾下,入他的彀中,为他所用的猛虎。
这世间也只有他,只有他杨氏,才能驱使这样一头猛虎,替他们杀伐四方。
……
因着将至年关,李皇后不舍李绥夫妇就此离去,欲挽留他们二人过了元宵再去,因而赵翌的到任令便向后推了推,转眼间到了除夕这一日清晨,李绥起了大早,沐浴更衣之后,便随父亲李章、赵翌一同朝玉清观去。
山里云雾攀升,看着许久未曾来过的小院依旧是旧时模样,李绥心下无限感慨,当看着进去通禀的绘春愧疚地走出来,李绥什么也没说,便就地跪于廊下,在众人惊诧中,李绥挺直背脊,面对紧闭的厚厚软帘,看向阿娘常常坐的那扇窗户道:“阿娘,今日除夕,阿蛮随阿耶和赵翌一同来看您了,元宵日后,我与赵翌便要奉命去往亳州,日后不知何时才能返回长安,阿蛮此次远去,不能再时时来看阿娘,望阿娘珍重。”
说毕,李绥行下一礼,随即起身看了看神色低落的父亲,又看向泫然欲泣的绘春道:“阿蛮不在身边,便要烦请春娘替我,替赵翌照顾阿娘了。”
“王妃哪里的话——”
绘春哽咽地与李绥道:“倒是王妃,山高路远,您又从未离开长安,出过远门,这一去也不知道适不适应,王妃才更要好身保重才是——”
说到此,绘春托付般看向赵翌道:“王妃自小矜贵,此去亳州,还请大王多多照拂王妃——”
赵翌闻言看向李绥,再看向绘春时已是承诺道:“春娘放心。”
一番依依惜别之后,李绥一行便朝来时路去,就在走出小院,行至院外的竹林石径上时,李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绘春急促的呼声。
“王妃——”
李绥闻言转过身去,便见绘春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欢喜地道:“这是仙师赠与您的手串,还有赠与大王的平安符——”
李绥闻言心下猛地一颤,低头看着那手串和那枚平安符,眸中顿如春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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