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要再这样子了,很危险。”我叹口气,“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出来,能帮的我一定会尽力。”
她正想说什么,身侧忽然响起喇叭声,以及一声口哨声。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的摩托车旁,一个男生正斜斜倚在车身上嚼着口香糖,安全帽拿在手上,见青稞望过去,他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我男朋友。”青稞说。
我望了望那个男生,又看向青稞,蹙眉说:“今天的事他知道对不对?他一直在外面等你?或者说……”我咬了咬嘴唇,“是他一手策划,却让你独自陷入困境!”
“西曼,别问了好吗?”她轻轻挣脱我的手。
我还想再问,那个男生已经走了过来,他瞟了我一眼,对青稞说:“磨蹭什么呢,走啦!”
他强拉过青稞的手臂,转身就走。青稞边走边回头用手在耳畔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发怔。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将我惊醒。
是亚晨,他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听明白他意思的那瞬间,我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苏灿出事了。
06
那是我第一次与死亡离得那样近,我第一次如此讨厌医院苏打水的气味,冰冷的病房,以及近乎惨烈的白。
这与以前很多次去医院找妈妈或给她送饭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我一路狂奔,听到自己的足音在午后寂静的病房走廊上发出“咚咚咚”的空洞声音,深秋的风从一路洞开的窗户外卷进来,刮过我的耳鼓,直刺怦怦怦剧烈颤抖着的心脏。
走廊尽头的急救室外,亚晨颓丧地坐在地板上。我跑到他身边蹲下,握住他冰凉而轻微颤抖的手指,不敢问一句,苏灿怎么样了?
我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亚晨忽然抓紧我的手,他的声音是颤抖的:“西曼……我真的很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西曼你知道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我也害怕,可我不得不咬紧嘴唇,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紧紧反握住亚晨的手指。
我深知他与苏灿的关系有多么要好,亚晨的家并不在这个城市,他父母因为经商很忙碌常年出差在外,每一年的寒暑假都将他送到这个城市的姨妈家里,作为表姐的苏灿对他很照顾,虽然年龄相差了五岁,可他们之间一点代沟也没有,一直很亲密。升高中时,亚晨索性搬到这个城市来念书。
“别怕,不会有事的。”我轻声安慰他也安慰着自己。
在漫长的时光过后,急诊室的门终于被打开,昏睡中的苏灿被缓缓推出来,她的脸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像一片了无生气的纸片儿。
医生说,幸好发现得及时,否则……
她喝了掺了安定片的红酒,然后溺在了浴缸里,若不是在书吧里做兼职的女学生有事需要找她请假,而后找上二楼卧室,只怕……
夜色四合,苏灿缓缓转醒,看到坐在病床边满脸担忧的我与亚晨,冲我们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她说:“我并没有自杀,只是这些天老睡不好,太痛苦了,就用酒送了片安定,想着泡个舒服的澡去睡午觉的……”
“别说了。”亚晨打断她,偏头不忍看苏灿自欺欺人的解释。
“亚晨你先回去休息吧,西曼留下来陪我。”苏灿又开口说道。
亚晨望了望我,我用眼神示意他别担心,有我在呢。他才放心地离开了病房。
我蹲在病床旁,摸了摸苏灿苍白的脸颊,轻声说:“很难受吧?”
“我没事呢,别担心。”她笑了笑,那笑容却很惨。
“要不要喊那言过来……”我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来。或许她最想看到的人,是那言。
“不要!”她尖锐地打断我。
过了许久,她又幽幽地开口:“我不想再令他心生厌恶与失望。而且,有什么用呢?他能给我的,我不想要;而我想要的,他永远都给不了。”
她望着我,“西曼,你还记得在甘南时那个占卜的吉卜赛女人说的话吗?”
我点头。
“我似乎有点明白她话中的意义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我们努力便可以得到的,可有一样,任我们拼尽全力得到的却也只能是绝望,那就是你深爱却不爱你的人的爱情。那个女人说莫强求,放下才能快乐。我知道,我一次又一次用这句话来告诫自己,给自己催眠。”
“可是西曼,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放不下呢?”
“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
苏灿的声音轻轻的,在病房内惨白的灯光下,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来回荡漾,撞击着我的心脏,声声切切,凄婉而哀凉。
我望着窗外浓黑的夜,无法给她一个答案,就如同我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为什么时光过去这么久,我就是放不下夏至呢?放不下那些记忆中璀璨的美好过往,放不下心中想得到一个关于他不告而别的答案的执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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