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那个叫珍妮的女孩子……是不是那幅油画《珍妮》中的模特?”
他挑眉:“你怎么知道那幅画?”
“我在美术馆看过你的画展。”我顿了顿,说:“我有很多疑问想要请教你,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我知道这或许很唐突,你现在对忽然出现的我一定也很莫名其妙……总之……”
哎,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紧张,说话就毫无逻辑。
他忽然轻笑一声。
我呆了呆,刚刚那个懒洋洋的笑容,令我在恍惚间,以为是看到了……夏至。
江离跑到门口张望了下,而后将病房门锁上,对我说:“不管你打哪儿冒出来,有什么想问的,我们先溜出这烦死人的医院好吗?”他边说,边提起被我冷落在一旁的保温瓶,拧开,一股鸡汤的清香立即冒着热气蹿出来,他深呼吸:“好香呀。给我带的?”
我点了点头。
他又将盖子拧上,像抱着宝贝似的搂在怀里,再次爬上了窗台。而后回头冲呆怔中的我说:“愣着干吗呢,快点呀!”
我简直想挖个地洞钻,真是狗血极了,他哪里是想跳窗呀,他是想逃跑!
不知道江离从哪儿弄到了一根长而粗的绳子,一头固定在三楼窗户外的水管上,一头垂到了一楼的花园里,我站在窗边往下看,用目光丈量了下高度以及绳子的承受力度,心里立即打了退堂鼓,没好气地说:“又没人拦着你,干吗学壁虎漫步?”
江离蹲在窗台上侧了侧身,说:“我家老太太安排在医院的眼线岂止一个!再说了,光明正大地走出医院能有这种刺激感么?”他将怀里的保温瓶塞到我手里,“哦,我忘了没有人监视你,你走出去吧,医院旁的花店门口会合……”说完就顺着绳子“唰”地溜了下去,身手敏捷得哪有半点病患的样子!
他站在了一楼花园冲我得意地比手势,叫我把绳子收回来。我叹口气,心想我这是在做什么啊!将绳子一点点收回,将窗户关闭,走出病房。
06
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多年,我却从来不知道在青河的下游有一个那么美的地方。那是近郊一座废弃的灯塔。斑驳的水泥柱子,旋转楼梯,高高耸立在河边,在午后微醺的秋日阳光下,尽是陈旧破败的沧桑感。
若不是江离,我想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去到那个地方吧。我抱着保温杯,像个丫头似的跟在他身后,穿越一片荒芜杂乱的草地,一直走到尽头。
他告诉我,这个地方是他有一次外出写生的时候发现的。这里很少有人来,偶然有捕鱼的人在这里撒网。
站在灯塔顶层,可以眺望到城区的青河,以及城市建筑群迷蒙的轮廓。有风徐徐吹来,凉而寂静,鼓起江离的病号服,吹乱了我的头发。
“这个地方很美吧?”他也不顾栏杆上是否脏兮兮的,整个身子软绵绵地全倚在上面,目光望向远处。
“嗯。”
“我没有去里昂之前很多个周末都在这里度过,画画,或者就是吹吹风。你知道吗,有一次我竟然坐在这里睡着了……”江离忽然回头望着我,“盛西曼?你叫西曼对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跟你讲起这些。嗯,你相信吗,我仿佛很久以前就见过你一般……”
我心里蓦地一紧,问他:“你认识夏至吗?”
“嗯?谁?”他蹙眉。
“夏至。他也是画画的。或许,你认得?”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我燃起的一点点希望,如强风中闪烁的微弱光芒,瞬间熄灭。
“那珍妮那幅画……”我的话未说完,手机铃声响起来,是蔚蓝。
我接起,可那端却久久没有声音,我一连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依旧没有反应,正当我以为是线路故障想要挂断时,电话里忽然传来一声抽泣,接着,两声,三声……断断续续,依旧没有说话,但我听得出来,那是蔚蓝!
“蔚蓝,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我急了。
可她依旧不说话,抽泣声变得愈加压抑起来,透过电流在我的耳畔来回撞击。我一边往塔下跑,一边对她说:“蔚蓝,乖,你赶紧告诉我你的位置,快点!”到最后我几乎用吼的了。
过了良久,她才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你家……楼下……”
“我马上回去!”
我疯跑着,也顾不得身后江离在喊我。此刻脑海里全是蔚蓝压抑且钝重的抽泣声。从小到大,蔚蓝虽然骄纵了点,可她一直都是那种很要强又坚强的女生,我见到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令她如此失常?
阵阵凉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直灌进胸腔,将我的内心也搅成乱糟糟的一片。
喜欢套装:南风知我意(共七册)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