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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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里也有风,嘉敏太子是出了玉门关才知道的。
虽贵为一朝太子,但他并非久居京城不通世情,早些年九州太平的时候,他也曾随皇帝微服出巡,烟花三月下扬州,并在那个烟雨笼罩的江南里,结识了自己的一生至爱——太子妃阮簌。
江南的风温柔多情,拂在脸上犹如少女滑腻的柔荑轻轻抚过,卷起一阵香风。
而大漠里的风则截然不同。
狂风不止,利箭一般的气流在怪石嶙峋之间穿梭回旋,发出尖厉的声音,犹如狼嗥虎啸、鬼哭狼嚎,在月光惨淡的夜晚,四下萧索,情境更为恐怖。
若要形容,大漠里的风就好似少女打在登徒子脸上的耳刮子,直打得人涕泪泗流,同温柔绝沾不上半点关系。
小女儿北宁公主姬芃初次领教到北地的狂风时,就被吓得狂哭不止,如今过去半月有余,他的芃芃却已经习惯了,夜晚听着帐子外的风声也能蜷在太子妃怀里安然入睡。
姬芃自生下来就叫他捧在掌心,何时受过这种罪?
想到这里,嘉敏太子不禁又咬着牙小声叱骂道:“高士则那狗东西,等孤回了长安,定要亲自斩了他的狗头。”
被绑在柱子另一边的太子妃听了,不禁悲从中来。
“博雅,我们真的还能回到长安吗?”
博雅是嘉敏太子的字,太子妃夫妇鹣鲽情深,私下以对方的名字相称。
能回到长安吗?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虽然被胆大包天的凉州太守献给匈奴人,匈奴大单于却一直对他们礼遇有加。若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想拿他们一家的性命去与朝廷和谈。
大晁一统九州百余年,但东夷西戎、南蛮北夷总是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的问题。
朝廷与匈奴争斗不休许多年,双方各有胜负,但近来有消息传来,匈奴以东的契骨和高车有结盟意向,西南方的龟兹、乌孙以及鄯善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国也蠢蠢欲动,大单于终于坐不住了。
中原是一块可口的肥肉,但在吃到这块肥肉之前,谁也不能让自己做了捕蝉的螳螂。
因此,在这紧要关口,大单于不可能冒着得罪大晁的风险,斩了嘉敏太子的人头。
偏偏,在半个多月的礼遇之后,今日傍晚,一群匈奴士兵闯进了帐子里,把嘉敏太子一家绑了个结结实实。
嘉敏太子学识渊博,曾在闲时修过匈奴语,从一屋子喊打喊杀的嘶吼声里,听到了几则关键信息。
一个是玉门关破了,匈奴人宣言要杀进中原,抢夺汉人金银,qiáng_jiān中原女人。
另一个则是大单于有令,明日午时,要砍了嘉敏太子一家人的项上人头,用来祭旗。
玉门关破了?玉门关是大晁抵御匈奴一道最重要的关隘,城中精兵良甲,坚守百年从未破过,如今为何会破?
大单于前后态度截然相反,和谈定是出了什么岔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嘉敏太子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最重要的,却是他一家三口的性命,危在旦夕。
想到这里,愧疚、悲凉一齐涌上他的心头。
“簌簌,对不住了,长安……或许我们是回不去了,连累你跟我一起死,我真是……”
“不是的。”太子妃温柔地打断他,“博雅,是我任性,要随着你来凉州,我也不后悔,若是让你孤身一人面对今日险境,我如何能安?其实,能同你死在一处,我也是开心的。我只是……只是……”
泪珠自她美丽的眸中断了线地往下坠:“我只是可怜我们芃芃,她还那样小,还未来得及长大,找一个疼她爱她的夫婿,子孙绕膝,和和美美过完一生。”
嘉敏太子被绑在柱子另一面,听着太子妃的哭腔心如刀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只能够着她被缚着的双手。
“我懂的,你别哭,我不能给你擦眼泪,你别哭。”
夫妻两个就这么费劲地牵着手,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的话,从姬芃的教养学识,到嫁人生子,在这两个人的展望里,小小的姬芃走完了她的一生。
直到所有人都沉睡的后半夜里,入不了睡的太子妃夫妇,看见了极为惊悚的一幕。
大漠的月亮又圆又亮,银辉照亮旷野,帐外的情景,都能通过月光投影在帐子上。
他们正说话时,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偷偷走至昏昏沉沉打瞌睡的值守身后,随即捂住他的嘴,手中匕首利落一划,鲜血喷洒在帐子上,值守悄无声息地倒下。
嘉敏太子胆识过人,见到这幅场景,都泰然处之,并未出声,太子妃也一样,不过她纯粹是被吓得喊不出声来。
那不动声色抹了人脖子的影子掀开帐帘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人观其身形当是个女人,用帷帽遮着脸,另一人则是个身穿白衣的小男孩,男孩身量颇高,但脸上稚气犹存,让人摸不准他的具体年岁。
杀人的那人是一个身着青衫的成年男子,借着帐中的清凉月光一打量,依稀可见是个俊美的男子。
这奇奇怪怪的三人朝嘉敏太子走来,首先朝嘉敏太子一拱手,介绍起自己的来历。
“太子殿下,草民乃一介江湖人士,听闻殿下深陷险境,故和妻子前来相助。”说罢,他便开始解太子手上的绳结。
那名随行的女子也蹲下身去为太子妃解绑。
太子妃连声道谢:“多谢,烦请帮我的女儿也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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