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礼呼出一口浊气,天灾人祸,城外幸存下来的人都被困在这里,孤立无援。米粮在昨日上午就见空了。身强力壮的男人们都饿着,仅剩的一些都先给了老幼妇孺。然而一两天能忍,时间长了会发生什么谁又能想象……还好朝廷的人来的及时,扭转了事情的局面。
他撑伞走出营帐,暴雨如注,还未看清雨幕后的人,便听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少敬!少敬!”
荀礼瞪大了眼睛——昨日他还在想今上会派谁过来,他猜测了无数人,就是没想到会是温熠景。
他心中不无惊喜,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好友,惊喜也只是转瞬即逝。荀礼更多的还是担忧,“怎么是你过来了?”
“噢,我……”温熠景刚想说话,眼睛瞟到从同一营帐出来的谢珩,立时噤了声,他整整衣服,朝谢珩道,“谢大人。”
“温大人,一路过来辛苦了。”谢珩脸上倒没有多余的意外神情,淡然回道。
“不辛苦,不辛苦。”见到谢珩,温熠景也忘记了想要跟荀礼说些什么,只敢说些公事,“我带了些粮食、衣服,已经让人发下去了。倒是你们,少敬,谢大人,你们受苦了。若是我再快些就好了……”
他言语间不无自责,荀礼安慰他道:“你已经来很及时了,我们也没受太多苦。”
温熠景看他比月前瘦了不少,痛心疾首道:“来的时候路过奎州,知州说从奎南调度的粮资早在几日前就运送到江州了,看来江州的仓门也年久失修,打不开了!可不说别的,你们两个是朝廷命官,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他还是父母官呢,谁家的父母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孩子?”
是啊,他也想不通,究竟为什么这些人能够如此冷些无情,罔顾人命,连天灾都不能触动他们铁一样心。
谢珩见他神色郁结,知道他是厌恶吕知州等人,便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别再多想。过了一会儿,跟着一起来的官员将谢珩叫去,与他复核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
等谢珩走远了,温熠景才赶紧凑近了荀礼道:“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听说江安发了洪水,我真是一夜都没睡好。我去看你了你父母,二老也都担心的不得了,连你父亲都在偷偷抹泪,更不要说你母亲了。”
……提到父母,荀礼又沉默了下来。离家之前他还让母亲伤心一场,甚至他心中还满是怨气,怨母亲为何不能理解他……可现在经历过了生死,他又觉得那个怨怼母亲的自己实在自私不堪,也没脸去思念父母。
“好了,别伤心,等这边事情完了,赶紧回去就是了。”温熠景赶紧宽慰他两句。
温熠景带了物资过来,荀礼的心情总算不那么沉重了,与他坐在一旁闲聊了几句今年的灾情。
“这次梅季,南方多地都发了洪灾,我瞧着江安这边还是轻的,这次光是赈灾就已经拨下去万两白银。听说松江受灾最严重,流水一样的银子往那边运送,真是不敢停。对了,我还没敢告诉谢大人,听说谢大人的二哥都被从边疆叫了回来,带着兵马去松岭赈灾去了。”
荀礼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若真如温熠景所说,松江洪涝最严重,不用多想也知道,谢珩的二哥临危受命,必定也是抱了视死如归的想法去的。
谢家三个男儿,一个还在边疆戍守,两个奉命呆在在洪区,哪一个不是拼了性命,守国为民。正是有了他们这样的人在,吕知州等人便越发被衬托的面目可憎起来。
然而真没想到,众多将士搏命守护的,到头来竟是这些人......荀礼悲哀地想着。
“真是不知谢太傅现在的心情该是如何,”谢家享了多少荣华,便尽了多少责任。荀礼叹息道,忽然想到谢家还有一个谢瑶,“好在有一个女儿在家陪着,总算还能宽慰一下父母……对了,说起来,你不是备好了聘礼,去谢家提亲了么?”
温熠景听他提起这事,窘道:“别提了,礼都准备了半个月了,那天刚鼓起勇气让人媒婆上门,就被今上急匆匆地叫去了,然后……我这不就来找你来了么。”
“啊?”荀礼听完也有三分同情,“这……”
“今上说我与你交好,必定不会玩忽职守,贪污灾银,于是就让我来了。”温熠景捂着脸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下定决心道,“但是好在谢大人也在,不如我干脆就在这跟他说我要……”
“要干什么?”
谢珩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他们身后突然出声,将荀礼和温熠景吓得俱是一抖。
温熠景脚都软了,扶着荀礼不住后躲:“没、没什么.....要请教一下……”
“请教什么?”谢珩走过去,将荀礼自然地拉到自己身边,又问道。
这还当着别人的面,荀礼不好意思与他显得太过亲密。暗自使劲儿挣了两下,可没挣开,谢珩也没有放手的意思。他只好稍稍挪动身子,与谢珩离得远了那么一拳的距离。
“请教一下……朝、朝政之事。”温熠景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注意到荀礼与谢珩之间的小动作。他嘴巴都瓢了,不住给荀礼使眼色,让他想想办法说点什么。
荀礼何尝不想替他解围,可他也紧张不已,怕温熠景瞧出些什么来,一时间也是爱莫能助。
谢珩继续追问:“朝政?温大人但说无妨”
“呃……”见荀礼也指望不上,温熠景支吾一会儿,总算从脑子里搜刮出一件最近发生的能拿来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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